綱吉回來的時候離午飯還有一段時間,臉色比出門時沒好多少。彌把書擱在陽臺的矮桌上,走進房間倒水。

“……彌。”進門後木木地站在房間裡不動的男人忽然出聲“我有件事想問你。”

彌聞言回頭看了綱吉一眼,眼眸流轉清潤如水“嗯?”她開口回應,然後繼續朝放水的桌邊走去,慢吞吞地倒了一杯水。她的態度清淡平和不遠不近,就像對待一個沒有什麼關係的人。

“你那三年的行蹤隱藏得很好,不管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彌低斂著睫毛漫不經心地聽著,淺抿了一口杯子裡的水。杯子裡微微盪漾的水透明清澈,她都能看見自己印在玻璃杯上指腹的指紋。

“……所以我剛剛,去問了一個人。”

彌沒有回頭,還盯著杯子裡的水。綱吉的聲音低沉,帶著隱隱的卻藏都藏不起來的惶惶,讓她的心情也跟著沉了沉。彌閉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勉強自己去想些開心的事,不要心情剛好些了就又抑鬱起來。

“彌,我們是不是……”不能回到從前了?不能重新在一起了?彌根據自己的想法填著有些滯澀的聲音後面的話,儘可能的保持著輕鬆。她拿起杯子又想再喝一口水,卻聽綱吉聲音乾澀繼續說“……有過一個孩子。”

‘啪——’彌手裡的杯子忽然滑落在地上,水到處濺起,圓潤的玻璃水杯破碎在地上呈炸裂的狀態,顯露出碎裂後尖利的稜角。

綱吉站在彌身後不遠處看著彌的背影,那應聲落下的水杯像是代替彌給出了比語言更有力的回覆,猛地就給了綱吉一擊。他站在那裡,張著嘴卻再說不出話來,胸口窒悶得厲害,難過得快要窒息。

他不知道彌經歷了什麼,不知道彌恍恍惚惚地找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最後竟然是又去問了一遍之前對他三緘其口的後桌君,才終於得到答案。初聽見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後大腦又空白了一段時間。他竟然什麼都顧不上,直接跑了回來跟彌求證。

太可笑了,太荒謬了,在他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失去了一個他和彌的孩子。

彌所有的迴避和反常都好像有了答案,可是綱吉茫然地站在原地卻已經無法顧慮到再次被揭開傷疤的彌。感覺自己所希求的幸福早已和自己擦肩而過的感覺,整個胸膛都好像浸入了極冬的冬雪裡,從心裡冷到了外面。

彌撐著桌子緩了好一會,才蹲下去撿地上的玻璃渣“你不該問的。”她聲音也變得有些啞,像是壓抑著極大的情緒說話,一雙黑眸變得暗沉了許多。彌撿起地上的玻璃渣,被劃傷了手心也像沒有注意到一樣“知道了又怎麼樣呢。”

她撿了好一會,才起身將玻璃渣扔進垃圾筒,更細小的渣子已經撿不起來了。她看了看自己被劃傷冒出血珠的水,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平淡消沉的態度。她轉過身看綱吉,就看見綱吉還木愣愣地站在那裡,他單手抓住自己的頭髮,悲痛又掙扎的模樣。

彌看著綱吉無神的眼睛,忽然短促的笑了一聲。她掌心還在滴水,沁進地毯裡,洇成一小點一小點彙整合紅色的血斑。她一字一句,放慢了語調發出聲音。

“離預產期還有四個月,他的肺部還沒發育好。我跌下樓梯後,就早產了。”

“每次檢查的時候,醫生都告訴我很健康。可我的寶寶,還是活不過一個月。”

“我的孩子,死了。”

☆、第一百零八章

彌曾經想過,如果從來沒有遇見過澤田綱吉就好了。她難受的時候,痛苦的時候,絕望的時候,不停的想著,如果十四歲那年,在她最迷茫最掙扎的時候,從來沒有遇見過他就好了。

可是那些如果,只能是如果。

自那天綱吉在她獵獵目光下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