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少年們離鄉背井來投靠自己這些親戚,希望能把他們安排在同一班,好互相照應。

磚窯的管理實際上並不特別嚴密。這裡人來人往,今日有人走明日有人來,實在管不過來,寫個名字也就是了。至於安排輪班,則更為隨意,只要能準時出磚、幹活的人一個不少,誰和誰一起排班,不會有人管。

等名字寫好了,班次也輪好了,少年們便跟著幾位“大哥”上工下工,開始幹活。

張松柏負責管理這幾個少年人,他心思縝密,只用小名稱呼這些少年,且少年們初初在磚窯幹活,十分疲累,與別人的接觸極少,幾日下來,除了張松柏四人,他們幾乎沒有接觸過別的任何人。

從將人騙來磚窯,到製造塌方事件,前後不會超過五日。

磚窯的輪班是每五日就會有一次值夜。張松柏等人往往在值夜的時候動手。

劉大力和劉小刀兩兄弟都是做炸藥的好手,他們會在磚窯外面埋設炸藥,再叫少年們進磚窯察看磚堆的擺放情況。炸藥爆炸之後,兩人又迅速清理好遺留的痕跡,在臉上身上擦出幾道傷痕,隨即便撲在倒塌的磚窯上嚎哭不已。

與兩人一同在磚窯上嚎哭的,自然還有張松柏和班牧。班牧手裡有一把刀,張松柏手裡也有一把刀,他們在磚頭的縫隙裡哭著呼喊還未斷氣的少年人,快速而準確地補上一刀。

這是第三次了。原本一切都應該和前兩次一樣的——有三四個“同鄉”的少年死在塌方磚窯裡頭,為息事寧人,磚窯這邊會給這四位“同鄉”一筆賠償的人命錢,一個死人五十兩,好讓他們把少年的屍體帶回老家安葬。

但誰都沒想到,這一次負責放炸藥的劉小刀失手了,引線燒得太快。

磚窯塌下來的時候他的腳被壓住了,才喊了一聲“哥”便沒了聲息,灰土撲撲騰起來,淹沒了外頭三人的視線。

錢拿到了,但劉小刀的媳婦也找到了蓬陽來。

“大力哥真的動手了?”班牧的聲音在抖,“那……那可是他弟媳婦兒。”

“那天你沒聽那女人嚎的啥?”張松柏冷笑道,“她說我們分贓不均,她至少要得二百兩,不然就到官府把我們的事情捅出去。”

班牧是記得的:“她、她不會真去報官吧?”

“大力就是要在她去報官之前,先斬草除根。”張松柏低聲道,“幹完這一票咱們就走,換個地方。”

“你怎麼知道她沒去報官?”班牧仍舊不放心。

“報官也沒用,沒證據,也找不到人。”張松柏笑道,“今日我們三人已經離開磚窯運屍‘回鄉’,要不是大力要去了結這事情,只怕我們已經走出蓬陽地界了,你怕什麼?”

班牧點點頭。他心底其實有個疑問,但是不敢問。他想知道,磚窯塌方三次,死了近十個人,次次都是他們這四個人領的賠償金和帶屍體“回鄉”,難道無人懷疑?那個看上去十分精明的大人才剛剛上任,似是與之前的糊塗官不同,難道他也沒有懷疑?

但班牧不敢問出口,怕又會知道些不妥的事情。他們說是運屍“回鄉”,其實與之前幾次一樣,都是到了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隨手把屍體丟棄,草草燒上三炷香便罷。只是這回還有劉小刀的屍首,不由得要比之前上心一些。

正思量間,劉大力已經走了上來。

“走啊,繼續運屍‘回鄉’吧。”張松柏懶懶地說。

一輛馬車停在樹叢中,幾具屍體正躺在車上。他和班牧起身往樹叢裡走,卻被劉大力從後面拉住了。

劉大力衝張松柏伸手:“錢呢?”

張松柏吃了一驚:“不是已經給你了?”

這回死了五個人,得了二百五十兩,除去給劉小刀媳婦的五十兩,剩下的拿出二十兩買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