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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平日熱鬧的舒雲閣門前並未停留多少馬車,也有前來聽曲飲酒的客人們,看到院子外面守門的兩排侍衛,知曉今夜這場所被貴人包下,便又原路返回,尋別的去處了。

大廳裡零星地擺放著幾張湘妃軟榻並著酒案,紅黃交錯的波斯羊絨毯上四處散放著軟墊靠枕,西北角兩尺高的架子臺上,聞名遐邇的舒雲女樂師們梳著高髻各捧著樂器奏鳴,哪怕廳中人語聲嬉笑同她們這調子全然不符,舞池中一群粉綠羅衫的舞姬翩翩起著舞,時不時被一兩粒金豆子砸在肩頭手臂,舞步也是不出一絲差錯。

“還是長安好啊,能生在這裡便是福氣,”齊王李佑靠在軟榻上,撥弄著身前一碟子金豆,瞅準了一名舞姬擲去,正好砸在對方胸口處彈開,便是“哈哈”一聲得意的笑,扭頭吃一顆齊王妃拿籤子紮了喂到嘴邊的果脯。

吳王李恪正在同楚王李寬下雙陸棋,聞言搖頭道,“是運氣。”

說罷,在銀盤裡擲出一雙色子,四六走十步,將最後一枚人馬棋移出棋盤,李寬苦笑道:“我就是運氣太差,玩這個總沒贏過,”又扭頭喚道:

“王妃這個玩的好,快來幫為夫下一局,好歹要贏三弟一回。”

楚王妃趙娉容正一頭霧水地聽吳王妃說了小半個時辰的八卦,忙不迭應聲,挪了過去,李恪也不介意他們換人,就重新把棋子擺回原處,吳王妃見狀,便又掉頭環掃一圈這廳裡,城陽和臨川正在擺弄一串翡翠珠子,只有高陽一個人在喝悶酒,便也端了杯子挪過去。

“你這是怎麼了,從進來就沒停過,若是心情不好,不妨同嫂子說說。”

“同你說,用不著幾天整個長安城裡的人都知道了。”高陽蔑她一眼,又倒一杯仰頭飲盡,吳王妃尷尬地左右瞧瞧,好在沒人留意他們這邊,才又放輕了聲音問:

“我聽說,父皇有意在春闈後給你指婚,可是要挑個狀元郎給你?”

“那個爛嘴的傳瞎話,”高陽上牙磨著下牙道,“看本宮不割了她的舌頭。”

吳王妃一噎,答不上話,便悻悻敷衍了兩句,就往城陽那桌湊去,李恪行過棋,扭頭看她背影一眼,暗皺了眉頭,再回神,就聽李寬拍手高聲笑道:

“雙六,十二、十二,王妃好厲害的手氣,為夫來幫你走棋。”

趙娉容矜持一笑側身讓開,她面朝門坐,就瞧見從那樓門口被侍從迎進來兩道形修人影,那黃衫紫巾的公子身形修長,眉眼精神,比之她夫君要顯大幾歲,那白袍銀冠的年輕公子五官秀氣,氣質溫和,比之她夫君要顯小几歲,兩人都帶著笑走過來,還沒到跟前,那略長的便發了話,朗聲道:

“呵呵,看來是我們來晚了。”

“七皇叔,十一皇叔。”聽見李恪稱呼,在座的幾個都起了身,就連高陽都拎著酒壺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有多年未見不大敢認人的,也都心裡有了底。

原來這看起來同李恪年紀不差多少的兩人,卻是高租李淵之子,一乃行七漢王李元昌,一乃行十一韓王李元嘉,兩人封地都在外處,卻不知因何齊聚京城。

“行了、行了,”李元昌擺著手道,“這私底下還要被你們當長輩,我是比你們虛長兩歲,十一弟可是年初才行過冠禮,別被你們生生叫老了。”

李元嘉不置可否一笑,便就撩了衣袍挑了一處單獨坐下,他們態度隨意,李恪等人便不多計較,又各自坐回原處。

“玲兒,我可是有兩三年都沒見你,如今愈發漂亮了,皇兄還沒有幫你選婿嗎?”李元昌一問,換得高陽扭頭一“哼”,見慣她這刁脾氣,他不在意地衝李恪挑挑眉毛,便轉了話題:

“咦?不是說咱們魏王也會來麼,怎沒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