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外人。像今天這樣,我們三個一起用飯,大概幾個月前就開始了。

不知不覺地,這十三就滲透到我們佟家來,儼然成了半個公認的主子。

而不管城裡城外的謠言怎麼飛,也飛不到這裡。這佟家花園上下,就硬是把這麼件有點荒唐的事,這麼個有點尷尬的人,腳踏實地的接受了,我時時心生感激,也暗自慶幸——現在這樣,有什麼不能滿足?對面坐著阿瑪,身邊是十三,和兩個我最珍惜的男人同桌共飲把酒言歡,不正是我想要的麼?自己的幸福,管別人怎麼說,又何必要用婚姻來成全?

我和十三好久不談此事,或許他也隱約知道我怎麼想。更何況……他府裡?我還是有些怵,過慣了這閒雲野鶴的生活,我難以想象那種為人婦為人“妾”的日子呵。

所以,老十三——我接過他盛來的湯,偏頭看著他,他也衝我一笑——咱們就這樣過著吧,你說呢?

可是,什麼事你一旦預料得到,就往往發生不了;有些事對你來說根本無法想象,可它偏偏就是忽悠忽悠地來了。讓人目眩神迷。

三個月後。已是暮秋。

一大清早,我勉強睜開眼,正要翻身再睡,阿瑪的臉就出現了:“丫頭快起身,咱們爬山去!”我愣愣地看著他——這老爺子又心血來潮了。

擁有二十五歲的心臟的佟老爺子誇岱先生毫不留情地把我拎起了床,吩咐奐兒為我換上早準備好的“登山裝”,一套水紅色的長衫長褲,穿起來頗是英氣,奐兒為我梳洗的時候連聲讚歎。

我卻迷迷糊糊的完全沒睡醒,在馬車上也是瞌睡不停,思緒在夢境和現實中來回徘徊。直到馬車倏地停下,阿瑪拉著我下了車,我才一個激靈,驚喜地握住阿瑪的胳膊——這是香山!

不是漫山的紅,就是因為夾雜著星星點點的棕和綠,才顯得那紅葉勝火。山間,清晨,綠樹——三重的清新撲面而來,不由得人不清醒。

而山腳下,已有個人等在那裡,正是十三。他走過來請了安,仔細看了看我的神態裝束,方笑道:“老爺子好興致,只怕這洛洛丫頭比咱們懶多啦!”阿瑪笑道:“你放心,她可有精神哪!”我皺眉道:“別寒磣我了,走是不走?”十三大聲道:“走!”說完還是挽了我登上臺階,又湊在我耳邊輕聲道:“今天很好看。”臉色卻不搭調的鄭重。我不禁開懷一笑,也不追究他的“今天”之說,便給他講講睡美人的故事。

阿瑪卻出奇的安靜,比以往的他還要安靜,只是一直默默地跟在我們後面。而我和十三,只當這是又一次簡單的出遊,便都放鬆了心情,一忽兒加速衝刺,一忽兒踽踽慢行,一忽兒竊竊私語,一忽兒又採摘不同形狀的紅葉,想必這些都被他看在眼底,那時的他,或許還在寬容而滿足的微笑哩——可惜這些情景,都是我後來獨自回想時的猜測和想象,而當時,我並不夠敏感。

香山並不高,但我們走走停停,抱的是欣賞的心情,所以竟也走了兩個時辰才到了山頂。大學的時候經常和同學共登香山,偏偏大家都願意湊這紅葉的熱鬧,所以往往是看人而不是賞葉。今天總算不同,似乎天地間只有我們三個人。大清朝的香山純淨而透徹,日光下紅葉斑斕,靜若處子;微風中林海潮生,動亦含情。

我們立於山尖上遙望俯瞰,良久都沒人說話。自然的美是一種孤獨的超人的存在,人永遠只能旁觀而無法企及。

不知過了多久,阿瑪轉身朝一棵紅葉樹下走去。我和十三跟在他身後。

阿瑪在樹下站定,回過頭來,看了看我,又看看十三,示意我們分別站在他左右。我慢慢走過去,心跳不知為何先行加速,直覺告訴我有什麼事要發生。十三看去也是嚴肅而緊張。

阿瑪臉色祥和,拉過十三的手,緩緩道:“十三,芷兒,我希望你們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