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半瓶農藥,就死了。李山成崇拜齊立言是他覺得這個戴眼鏡的同夥喝了酒後講起汽車來頭頭是道,他對齊立言說:“你太厲害了,能不能發明一個不要鑰匙把汽車開走的絕招,這收破爛太苦了,掙不了幾個錢。我們合夥搞汽車怎麼樣?”在三里井,討論偷盜、撬鎖、順手牽羊就像演員明星們在一起討論走穴、離婚、逃稅、泡女人一樣正常,沒有一點忌諱。齊立言很粗魯地踢了李山成一腳:“你他媽的要是男子漢,有本事去買汽車,而不是偷汽車。”李山成疼得齜牙咧嘴地叫著:“齊哥,你是我爺,連你都買不起,我哪能買得起。”齊立言將缸子裡的酒倒進嘴裡:“我都是造過汽車的人,將來怎麼會沒有車呢?”聽的人都笑了起來,說齊立言吹牛皮的水平都比別人高,於是又跟他碰了一杯。天漸漸地暗了下來,春天的蟲子和蒼蠅在溫暖的空氣中復活了,它們圍繞著破爛王們腦袋和桌上的死魚瘟雞的骨頭自由地飛翔著,破爛王的女人們見時辰不早了,就拉著自己的男人回屋睡覺去了。沒有女人的李山成尾隨著齊立言要跟他一起去他那裡討論弄一輛汽車的事,齊立言不睬他,他就悄悄地往齊立言口袋裡塞了一包煙:“齊哥,小弟我沒文化,可我講義氣,只要你教我兩招,得手後,我跟你對半分。”齊立言推開塞過來的香菸,狠狠地踹了他一腳:“滾!”

酒樓 12(7)

齊立言收回來的破爛全都賣給了開廢品回收站的王根草,王根草發現齊立言每天收回來的破爛總是比別人多,而且價格高的廢品越來越多,除了舊報紙、舊紙箱,還有舊電視機、電風扇、印表機,甚至連舊電腦都收來了,這些破爛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齊立言一天能掙上一兩百,王根草壓價太過分的時候,齊立言就說:“老王,你是不是非要逼著我現在就開一個回收公司,告訴你,我是不開回收站的。”王根草嘴裡咬住香菸,說話語音含糊意義卻相當明確:“你一開公司,我就沒飯吃了。”齊立言問此話怎講,王根草說:“別人收不到的東西,你能收到,別人掙不到的錢,你能掙到,這太可怕了。”齊立言說:“我可沒偷人家東西。”王根草說:“你要是偷來的,我反而就不怕你了。”

齊立言不到一個月就發現收破爛要收價格貴的破爛,要收價格有彈性的破爛,要收單位的破爛,要收富人家的破爛,靠收平民百姓家的舊報紙、空酒瓶是發不了財的。戴著一副眼鏡的齊立言以他邏輯嚴密的語言和斯文得體的舉止讓許多單位和富人喪失了警惕,單位和富人們心情很愉快地將還沒有成為破爛的破爛賣給了他,連價格也隨他說了算。一些想象力豐富的賣主甚至懷疑齊立言是演員體驗生活來收破爛的,齊立言很開心地說:“我要是哪天真的當上明星了,也是你們栽培的結果。”

齊立言轉戰單位和富人區後,常常一天能收兩車破爛,上下午各一車,三里井的破爛王們很是嫉妒,這究竟是齊立言的眼鏡騙取了人們的信任,還是其他破爛王們不修邊幅的衣著與眼神亂晃的表情引起了人們懷疑,這兩種因素看起來似是而非,實際情況正是如此。其他破爛王們敲門時的動作倉促而激烈,像是上門打劫的,人家本來準備賣的,一見破爛王賊眉鼠眼地東張西望,就不賣了,連門也不開,在一個不安全的世界裡,齊立言覺得他們收破爛時的言行和舉止類似於自殺。齊立言喝酒的時候跟李山成等人說過多次,要禮貌用語,文明收購,可那些破爛王們當面拍著胸脯說一定照辦,一離開酒桌就全忘了。

這天上午,齊立言出門沒到一個小時,就在一家裝潢公司收了滿滿一車廢舊的銅線、鋁絲、插座,還有一臺報廢的電動機,賣給王根草後,淨掙了六十多塊,齊立言有時覺得掙錢並沒有想象的那麼困難,第一個月,他就掙了二千三百多塊錢,那一堆票子在存進銀行後成了他的信心和勇氣,想起當年為了買一個汽車舊水箱,八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