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報答項禹的不殺之恩,也有些可笑。畢竟雖然聞韜與他恩怨未明,但他確實不至於因為聞韜的緣故就故意要置鄭吉這麼一個無名青年於死地。那一箭,本就是他有負於鄭吉。

但鄭吉確實這麼做了,他信守了承諾。

江湖雨血已經讓他年輕時的熱腸像他的手指一般逐漸冰冷,心疾更讓他學會用無情的怒火來保護自己。但此時此刻,這種愧疚、感激與仇恨讓他胸口有了一種異樣的知覺。

這知覺是何等令人驚懼,何等的致命,何等的脆弱!

項禹尚在驚懼中,聞韜已命人將鄭吉帶上馬,風雷電掣般下了山。

作者有話要說:

☆、劍衣侯

項禹暗中跟隨聞韜人馬潛入城內,找到了信中所說的劍衣閣祖庭聞府。

有了鄭吉送的青馬,他行動確實方便不少,不至淪落到疲於奔命的境地。

這天剩下的時間裡,他一直在等待。而他在等待的時間,不僅僅想了數種可能出現的變故與應對之法,以及出城後以何種最快最安全方式找到百羽騎的線路。他在冷靜地思考完一切對策與方案之後,便總是想到鄭吉。

他已經不去考慮鄭吉是否能完成承諾,或者是他對聞韜有多大的影響,能否保證自己的順利潛逃。事實上,聞韜今日在玄雀山上的做作,他信中殷殷切語與那一鞭子的反差,此般種種,俱已經證明了他對鄭吉非同一般的迴護與默契。

即使這默契看起來十分殘酷。

重點不是這個。項禹想的最多的,是鄭吉的一句話。

若有半句不實,便“任由將軍處置”。

項禹當時沒說出口的是,上一個同他這麼說的人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後來成為了他無數情婦中的一個。而如果鄭吉是女人,如果鄭吉沒有受這麼重的傷,那麼用不著等他說出這句話來,他早已在項禹的床上。

這念頭也許並非突如其來的狂想。

因為他發現,鄭吉也許並非如同他看起來那版平凡……事實上,他甚至看起來也十分地不凡。項禹自然欣賞美麗的女人,但他知道,世上有一種男人也善於欣賞美麗的男人。二十五年前的暗帝便是這種男人,聞韜很可能也是。

燕雁來未與他徹底撕破臉之前,項禹在鳧衣堡中曾與聞韜有一面之緣,當時他身邊有一名叫做聶英奇的白衣秀士,令他印象十分深刻。之後,便是他在逃亡途中,聽說了聶英奇居然是朱衣後人的流言。昔年朱衣確實是不世出的美男子,更曾與他百羽騎淵源頗深。如今回想起來,那聶英奇也確實生的十分好看,面容溫和明麗,眉宇間卻英姿勃發。

而鄭吉恰好與聶英奇有幾分相似,只是他相貌更清淡,氣質更晦暗,身形更瘦弱也更高挑一些,倒像是聶英奇在水裡的影子。

聞韜的一貫的品味,從中可見一斑。

項禹曾經在夜中看著鄭吉淺眠,一臉病容,緊閉的雙眸下是憔悴的陰影。他的大腿十分修長,過於纖瘦的線條几乎是美麗的。若非他受了這樣重的傷,項禹也許可以不在意他是個男人。

而聞韜很有可能就是鄭吉的男人。

項禹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他們的關係。奇怪地是,他並未由此對鄭吉生出些輕蔑的厭惡來。因為除了面貌,鄭吉並非沒有其他過人之處……起碼他十分善於忍受痛苦。許多人都有耐苦的聲名,這卻是因為別人知道他們的痛苦,繼而讚賞他們的堅忍。而對鄭吉這樣的人來說,若不是親眼見過他的傷勢,多數人甚至不能發覺他正在忍受。而項禹恰恰是少數人。

聞韜會是少數人嗎?

項禹發覺自己居然在認真地猜測這一點,他自己也有些覺得好笑。

而現在,寅時已到,是時候去見鄭吉了。項禹禁不住想到了鄭吉在聞韜的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