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躲避劉知俊以及王審知,倭人不得不避難關東。

此地雖然不如畿內道富庶,但平原眾多,水網發達,極利耕種。

北有越後山脈東有關東山脈、赤石山脈,後世大名鼎鼎的富士山便在關東山脈的南端。

而後世倭人定東京於此不是沒有道理。

源經基不同於平良持,自幼生長於宮廷,耳濡目染之下,頗有機謀。

攝津大戰,遠遠望見唐軍威勢,便知倭國必亡。

逃回關東,利用桓武六氏王孫的名義,以及之前累積起來的人望,傳檄而定關東。

四方之倭軍、武士彙集旗下,令源經基的實力逐漸豐厚起來。

但他並沒有如平良持一般狂妄,主動去招惹唐軍,而是放低姿態,作兩手準備。

一面積極組織防禦,招撫難民,依託山脈修建長城,層層防禦。

一面主動向劉知俊投誠,又遣使向長安表明心跡,極盡低調謙卑之能事,自稱大唐家奴。

剛好平良持跳出來,成功吸引了劉知俊的注意力,為他爭取了時間。

他所做的一切沒有白費,劉知俊沒有理會他。

關東廣袤的平原在接納大量流民之後,呈現一種百廢待興之勢。

這裡已經是倭人最後的國土。

身為王孫的源經基既有大權在握的躊躇滿志,又有國破家亡的悲涼。

他非常清楚,武力對抗是自尋死路,只有曲線、救國才有一線生機。

很快,大唐也釋放出了善意。

將會有使者親自來冊封。

只要不打,終會有一線生機。

源經基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半。

他賭對了,大唐需要他這樣的人,而他更需要大唐。

五月中旬,大唐禮部侍郎馮道的十艘弘舸鉅艦蒞臨橫濱港。

為了增添大唐國威,李曄還令一千親衛都護衛。

而當這些大唐健兒穿著銀甲、腰挎橫刀下船時,倭人敬若神明。

談判永遠都是根據實力而來,所以註定是不公平的。

源經基沒有任何籌碼。

大唐能滅倭國,就能滅關東。

只是一個價效比的考慮而已。

很多苛刻的條件,源經基不得不答應。

如大唐艦隊可以隨意停靠關東的任何港口,關東每年向大唐繳納歲幣一百萬緡,用以賠償大唐陣亡將士的家眷,每年還要向遼北輸送一萬青壯。

這還只是其中一部分。

源經基目瞪口呆。

原本以為大唐會像兩百年之前那麼溫和寬仁,沒想到來的居然是頭餓狼。

似乎大唐跟以前不一樣了。

事已至此,源經基已經沒得選,再苛刻的條件也要談下去。

對於一些軟性的條款,如停靠港口,司法豁免權,貿易優先權,子嗣入長安為質等等,源經基都可以接受。

但對於實際利益,源經基寸步不讓。

這個時代倭人的膏諛之地主要在畿內道,開發了幾百年,關東並不發達,更不富庶,每年拿不出一百萬緡的歲幣。

而人口更是關東的命脈,沒有人口,關東也不可能發展起來。

談判陷入僵局。

馮道外表溫和,說話不溫不火,冷靜睿智,這樣的對手在談判桌上,自然也是極為難纏的對手。

沒有情緒點,也就沒有弱點。

但在私下場合時,馮道溫文爾雅,談吐間引經據典,佛家禪機信手拈來,極具大唐儒士風采,贏得了倭人的廣泛好評。

關東的達官貴人、僧人寺院以請到馮道作客為榮。

人格魅力也是談判桌上的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