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香草想起白天她家“黑狗”反常的舉動,想起鎮上那個古老的傳言,心裡也不免害怕起來。如果是在白天,她甚麼都不怕。而現在是在夜晚,是在她看了那狗的舉動,又聽了人們的傳言之後,她就有些害怕了。她重新把被子蒙在頭上,這一次,是把全身都躲在被窩裡,可以抵擋些甚麼。過一會,那聲音又響了起來,“吱嘎吱嘎”,清清楚楚,是上樓的聲音,她的頭髮立了起來,背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緊張得不敢喘氣。

聲音還在繼續,她想起這是在自己家裡,爹媽就睡在樓下,於是猛地掀開被子,大聲叫道:“媽——媽——”

聲音嘎然而止。而且,她感覺得到,就停在她的門外。

她又喊道:“爹,媽——”

很奇怪,她的聲音像是被一床巨大的棉花被子捂住了一樣,只在自己的房間裡迴響,根本就不能傳到外面去。她似乎還聽到了自己透著驚恐的聲音在四壁上碰撞發出的回聲,顫顫的,短短的。這一下,她無計可施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看看到底是甚麼東西在搞鬼。

於是,她下了床,赤著腳,悄悄地走到門邊。她把耳朵湊到門板上,聽到門外有細小的“呼哧呼哧”的聲音,像是在喘息,卻又不像人的喘息聲。

香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突然,把門一拉。

“黑三”!

香草看到是她家的狗,害怕和驚恐一下子就被拋到九宵雲外去了。她又愛又恨地踢了狗一腳,罵道:“背時的,你找死啊!”

那狗全然不像平時那樣,對她搖頭晃尾的,彷彿沒有看到香草一樣,繼續往樓上爬去。

這時,香草才想起,這狗從來沒上過樓,今晚它發哪門子神經?因為從來沒見過狗上樓,她也沒想過,狗是不是會爬樓?狗那麼輕,又沒穿著鞋子,爬樓時,是不是會發出聲響?她再仔細地看,那狗先是用後腳支撐著身子,上半身站立起來,把兩隻前腳放到上一層階梯,然後,前腳支撐身體,後腳很快一縮,就上去了。狗的腳上並沒有戴著甚麼木製的套子之類的東西,但“吱嘎”“吱嘎”的聲音,還是不可思議地從樓梯上傳來。

更讓香草感到不解的是,黑三繼續往樓上去幹甚麼呢?她家的屋只有三層,再上去,就是天台了。天台上空,是空曠的夜幕,天台下邊,是深不可測的舞水。

香草跟著那條狗,往天台走去。

天台上,有一個人影。香草熟悉的人影。

因為日曬雨淋,天台的地面有的地方黴爛了,有的地方長了綠苔,邊緣砌的一圈圍牆有些鬆動,有個地方,早出現了一個缺口,媽一直嚷著修補,可爹卻因為那一點點小事情,懶得架勢,一直拖到今天。那人就站在缺口邊,只須一步,就會墜入舞水河。

香草想開口叫,又怕突然驚嚇了他,就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嘴巴控制不住要喊出來。

此時,萬籟俱寂,整個龍溪鎮,都進入了沉沉的夢鄉,黑燈瞎火的,像一座死城一樣,沒有半點生氣。只有天邊的月亮,靜靜地把一層薄薄的銀輝鋪在山頭,鋪在地面,鋪在舞水河中,那高出房屋一人多的封火牆和封火牆上的翹角,也就把自己的影子直往那人影覆蓋下去。那人影在月光的籠罩下,越發的顯得怪異了。一些矮點的屋頂上,也被月光分割得黑白分明,那緊密的瓦片,黑的象鍋底,白的,象銀鐮。

人影動了一步,跨出去的一隻腳,有一半已經超出了天台!

香草再也忍不住了,不由自主地驚叫了一聲:“爹……”

鄧金名慢慢地轉過身來,眼睛茫然地看著香草,像是在打量一個陌生人一樣,半天沒有反應。而香草面對的,哪是平時那個慈眉善目的爹,因為月光的角度,他的前半身一片漆黑,像一個恐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