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沉得住氣,悄悄蹭在最不起眼的一個角落裡,半眯著眼,張著牙齒黃黑的嘴,靜靜地等待龍湉的出現。

只要一現身,就如閉眼睛捉麻雀一樣,也能捉住他,或者殺了他。

龍湉會不會來呢?

就在臺上唱到“把酒寄歌坊,看紅塵世態涼,狼蛇滿目何惆悵。青筋幾張,毫尖幾揚,當朝腐朽雄文蕩。恨茫茫,娥冤絕唱,千載尚流芳”。的時候,龍湉真的出現了。

穿著件長袍,手裡託著個鳥籠,就從院門大搖大擺地進來了。

難道他不知道這裡已是一片殺氣?不知道從他腳跨入大門的那一刻起,就註定無法再走出去?

——除非被抬出去。

瘋狗半眯的眼忽然張開,簡直就像在做白日夢一樣活見鬼了。如不是親見,真的不敢相信眼前來的人就是應該已經死去的龍湉。

來人和龍湉一模一樣,就是那種懶散的壞笑也一模一樣。

這個所謂的龍湉,其實就是龍軍。他冒名龍湉,就是為了擾亂對方的視線。

他找了一個最顯眼的位子坐下,翹著二郞腿,要了一碗茶,一包瓜子,一枝花,悠閒地聽起戲來。

所有的狗們都在等瘋狗發出動手的指令,有兩個裝成賣糖果和倒茶的,就在龍軍身邊不遠處有意無意地遊蕩,搶佔了最佳出刀的位置。連那條侏儒裝的狗也在龍軍腳下輕嗅舔舐。

這是最好的時機。

只要瘋狗作一個微小的暗示,至少有一把刀、一隻滾燙的茶壺、一口張大的利嘴會馬上招呼到龍軍身上。

絕對是萬無一失。

瘋狗卻沒有任何動作,他的掌心竟然因緊張而起了汗。因為他拿不準龍湉還有沒有同夥,吃不透龍湉現在有多高的武功。

更重要的是,他心裡居然有一絲猶豫,甚至還有一絲不祥的感覺。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也說不清楚。

龍軍忽然站了起來,拿了一枝花,往後臺走去。

瘋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因為事先定下的計劃中,格殺龍湉的地方就是後臺。他立刻發出指令,悄悄地跟在龍軍身後,掩殺過去。

後臺有一處換衣間,此次帶來的最精銳的八隻野狗全數藏身在那裡。

瘋狗雖然只剩下一條腿,動作卻很快,龍軍剛入後臺,他就如風般而入。裡面卻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

只有死人,八個死人。

這八人分藏八處不同的地方,有的在房樑上,有的在屏風旁,有的在桌子下,有的在銅鏡後,是誰能在一瞬之間,將八人殺於刀下?

瘋狗只覺得一股冷氣串上背脊。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一陣刀光,只有刀光,卻沒有人。因為刀光實在太快,快得讓他根本看不到人!

刀光過後,他唯一的一隻腿就突然從身體分離了,永遠地分離了。然後,他就似散了架一樣倒了下去。

倒地之前,他還看到了無比慘烈的一幕:慘叫中,緊跟進來的十條土狗,一個個似被扔的石頭一樣,回飛了出去。

“回去告訴你的主人,要他在家裡洗乾淨等著我,很快就會輪到他了。”這是瘋狗最後聽到的聲音。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外面,《竇娥冤》第一場剛好謝幕。

二十九、快意

二十九、快意

誰是江湖上最令人噁心的人?被問的十個人,有十個都肯定會回答:“柳凡”,絕不會有第二種答案——這一結果得到了武林“瘋神榜”的確認。

這麼說吧,此人一上街,行人要麼作鳥獸散,要麼向他扔雞蛋,要麼向他吐口水,要麼背身不敢看。

作為江湖歷史上最強的廢材,在長安大道被砸了兩包墨汁,把老傢伙嚇一個張口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