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有不耐的旅客,大力拍廁所門,“什麼屎拉麼久啊?死在裡面嗎……”計然厚顏不顧,只管手矇住臉,哭,專心致志,淚水從的指縫間,潸潸而落

痛徹心扉

站在心外科病房,走廊最末端的露臺,能看到不遠處,這所醫院正在修建的新門診大樓工地。按照醫院規劃,新門診大樓和舊樓之間,會被合理的連線起來,舊門診將被改建成住院部……可以想象,這間醫院未來的模樣,應該還挺漂亮。可是,說起來,這種想象,是現在才會有,在幾年前,現在的一切,計真都無法想象。

計真沒想象過,爸媽一夜間雙雙辭世;

沒想象過,她真的會披上白袍,來這間以前常陪著姐姐光顧的醫院急診室實習;

當然也沒想象過,這間全省最好的心臟專科醫院會擴建成全省最大,技術力量最雄厚的綜合醫院;

更沒想象過,夢想著將來做醫生,她信誓旦旦要救姐姐,給姐姐治病的,如今面對這樣的幻滅——計然要死,生命垂危,她的起搏器出了狀況,造成栓塞,狀況非常之糟糕。計然的主治醫生,也是計真在醫學院的導師,他說,“需要再次手術,你得做最壞打算,你姐姐很虛弱,未必能撐的過去……”

計真一點辦法都沒有,她還不是正式醫生,救不了姐姐。重點在於,正式醫生也沒辦法。原來即使當上醫生,也未必能救到親人,可真討厭~~計真討厭失去,可是,人活著的過程,就是要承受連串的失去,很無奈……

象所有失意的,在這個瘋狂的世介面前,顯軟弱和無措的人樣,計真慘兮兮地,躲到這兒來哭。她的胳膊肘撐在露臺欄杆上,手矇住臉,在夜半的星輝下,衝著工地的方向,壓抑著,泣不成聲。那塊在建的工地,沒拆之前,是她和爸媽一起生活過的地方。她還記得那片廉租小平房,巷道狹窄,院子荒蕪,粉牆斑駁潮溼。可現在想,那段貧苦的日子,是她活過的天堂。在那個時候,起碼他父母雙全,被家庭呵護,無需去設想和麵對殘忍的現實,可以單純地相信,姐姐不會死,早晚能救……

這些零碎的情緒,可以避免想起的時候,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現下,一旦湧上心頭,便是排山倒海而來的傷感,無可遏止,綿綿不絕,計真越想越是悲傷難抑,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小真,別哭。”廣平頂著一張也快哭出來的臉,過來安慰計真,“你得撐著點兒,你姐還需要照顧啊。”

計真抽噎著,點頭,接過廣平遞來的紙巾,“謝謝。”她曉得的,現在真不是哭的時候,只是忍不住要這樣發洩下。

廣平攬住她的肩,“堅強點兒,大夫在找你,說你姐要被轉到加護病房去,她的肺情況不好,叫什麼~~”廣平努力要講出那個術語,挺費勁兒也沒想起來。

計真喃喃著,試探性提醒,“是併發症,肺積水?”

“對,是這個。”廣平承認完,就見計真那本來剛收住的眼淚又要決堤。

“姐受不住的,”計真掙脫開廣平的胳膊,頭抵著走廊上的牆壁,啜泣,“這麼糟的情況,姐受不住的。”

廣平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女孩兒,手一下下,輕拍著她後背,想以此給她支撐。不過,計真就是計真,走到水房,用冷水拍拍臉,深呼吸,就又是那氣質明敏灑脫,豔如桃李的準醫生模樣。

“錢不夠用吧?”廣平掏出十來張百元鈔,“這個月花的狠點兒,只剩這麼多,”廣平很不好意思,“天兒暖和吧,和幾個哥們兒總惦著來點兒鴨舌頭和啤酒,就~~,明天,”他給計真保證,“明天週末,我回家一趟,跟我媽拿錢來,”廣平說,“不管怎麼樣,你姐總是我嫂子,我們陳家的媳婦兒,我們有照顧的責任。”

對計真而言,遭遇過的,很可惡的幾樁事情當中,姐姐嫁給陳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