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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情況——關於俄羅斯的各個方面,俄國的氣候,俄國的社會,俄羅斯的農民——尤其是哥薩克。有關1812年的戰爭,彼得大帝,克里姆林宮,又談俄羅斯的歌曲,又談排鍾。兩位女士關於我們遼闊而遙遠的祖國的概念非常淡薄。路塞裡夫人,或者按通常的稱呼,來諾拉太太,甚至提出令薩寧驚訝的問題:在彼得堡還有沒有建於上個世紀的著名冰屋,這是她前不久從她已故丈夫的一本叫《藝術之美》④的非常引人入勝的書裡讀到的。對於薩寧“難道您認為俄羅斯永遠也沒有夏天嗎”的驚歎,來諾拉太太回答說,她至今還是這樣想像俄羅斯的:永恆的積雪,人人都穿皮大衣,人人都當兵——但是異常好客,而且所有的農民都很順良!薩寧便努力向她和她的女兒提供更準確的情況。當話題涉及到俄羅斯音樂時,她們馬上要他唱一曲俄羅斯的詠歎調,並指了指放在房間裡的一架小鋼琴;這架鋼琴上白鍵的位置安的是黑鍵,黑鍵的位置安的是白健。他沒有作什麼推託,就服從了。他用右手的兩個手指和左手的三個手指(拇指、中指和小指)在琴上伴奏,用細細的帶鼻音的男高音先唱了《薩拉方》,接著唱了《在馬路上》。女士們稱讚他的歌喉和歌曲的音樂,但更多的是讚歎俄語的柔和與悅耳,於是要求他翻譯歌詞。薩寧滿足了她們的願望,但是由於“薩拉方”,尤其是“在馬路上”(他是這樣轉述原意的:“在石頭鋪砌的街道上年輕的姑娘去打水”)這幾個詞不能引起他的聽眾對俄羅斯詩歌的深刻理解,他先朗誦了一遍,接著再翻譯了一遍,然後又唱了普希金的《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⑤,這首由格林卡譜曲的歌的幾個憂鬱的小段,他唱得稍稍走了點調。這時女士們的興奮達到了高潮——來諾拉太太甚至發現俄語和義大利語有驚人的相似點。“Mrhobehbe”——“o;vieni”⑥;“Hod”——“siam noi”⑦,等等。甚至連名字:普希金(她讀作“普斯金”)和格林卡,在她聽來也有親切感。反過來,薩寧也請兩位女士唱點什麼。她們也沒有客氣。來諾拉太太坐到鋼琴前,和傑瑪一起唱了幾首二重唱和民間歌謠。母親從前曾是個出色的女低音;女兒的嗓子稍遜一籌,卻非常動聽。
① 被潘塔列昂說走樣的德語的擬音,意為“可惡的騙子”。
② 位於亞得里亞海濱的義大利小城。
③ 托斯卡納地區在羅馬帝國崩潰後成為義大利重要的文化中心,此地的方言在相容義大利各地方言的許多特點後,逐漸發展成義大利的標準語。
④ 原文為義大利文。
⑤ 普希金1825年寫的抒情詩,是獻給女友凱恩的。
⑥ 前者為俄文,意思是“瞬間”;後者為義大利文,意思是“哦,來吧”。兩者在發音上有相似處。
⑦ 前者為俄文,意即“跟著我”;後者為義大利文,意即“是我們”,情況與上注同。
……
六
然而薩寧欣賞的不是傑瑪的歌喉,而是她這個人本身。他坐在稍稍靠後和靠邊的地方,心裡忖道,任何一棵棕櫚樹——甚至在當時十分時髦的詩人別內迪克托夫的詩裡——都不能和她身段的幽雅苗條媲美。當她唱到幾個動人的音調而把眼睛抬起時,他覺得沒有那樣一塊天空,在她的那樣的目光前面不會豁然開朗的。連潘塔列昂老人,他肩膀靠在門框上,下巴和嘴都縮到了寬大的領結裡,也鄭重其事、以行家裡手的神情聽著——連他也在欣賞美麗少女的面容,而且為之愕然——其實他該是司空見慣了的!唱完和女兒的二重唱後,來諾拉太太說愛彌里奧有一副好嗓子,真正的銀嗓子,但是他正處於變嗓期(確實,他說話的時候用的是一種不斷變化的男低聲),因此不許他唱歌。倒是潘塔列昂,也許能一展當年雄風!潘塔列昂頓時露出不滿的神色,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