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抓不住她,別的事情上他能極有分寸地規劃直至完美,唯獨對她總是無可奈何。

總覺得她像指縫間的砂子,握鬆了她會悄然落下,攥緊了她又會悄悄溜走。

他跟在她身後四年,唯恐激進了一步嚇到她,明示暗示地表白了很多次,她總是咬著唇很為難地看著他:“二十歲,二十歲好不好?”

誠惶誠恐地等到她二十歲,終於把女朋友的標籤貼到她身上,然而一提到兩個人的未來,一提到結婚生子,她的眼神又開始閃爍,“不要以為我會一直追著你,”他也曾惡狠狠地威脅她,然而這威脅從來沒有產生過效力。

那個時候的驕傲,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試探?他以為她會相信他,然而她沒有——她看得見孟涵的淚水,卻看不到自己七年的一心一意,那個時候的恨,一如現在這般,如毒蛇一樣,日日夜夜噬咬著他。

孟涵微微一愣,絲絲苦澀蔓延到四肢百骸,連脊背都陣陣發涼:“那你還放任我在你身邊,跟了你五年?”

“我在懲罰我自己。”

“什麼?”

“我在懲罰我自己,我把你放在身邊,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我為什麼失去了她。”

五年之間,她杳無蹤跡,他回到家裡,周圍的一切都沒有她的痕跡,彷彿他的另一次生命,只是幻夢一場,彷彿她從不曾存在於他的生命之中。

只有孟涵的存在,時時刻刻地提醒著他,提醒著他曾有過怎樣的幸福,提醒著他他失去了什麼。

只有她在身邊,才能提醒他,罪惡的並不止他一個人。

顧鋒寒斜靠在巨幅的落地窗上,映在鑑心灣的湖光水色之中,他的臉在冬日暖陽下泛著柔和的光,聲音卻仿若鏡湖深處沉寂的寒冰:“我沒有拆穿你,不過是看在你和她朋友一場的份上,我以為你會懂得進退的。”

懂得進退?孟涵整個人跟被潑了一盆涼水似的,從頭冰到腳底,然而這些年在銀河集團和凌厲實業這樣的深水潭裡摸爬滾打,早已練就收放自如的一套行事規則,什麼時候該做怎樣的事——顧鋒寒所謂的懂得進退,大約是她這幾年棋子的角色,扮演得爐火純青吧?

“你何必把自己形容得這麼卑劣?”她緊攥著手,低低地笑:“其實說到底我們才是一路人,你的晚晚在你心裡永遠是個純潔的天使,你把她捧在手心裡頭,生怕守著一丁點兒外面的風吹雨淋,可是你自己呢?”

孟涵咬著唇,想起剛剛得到的訊息,顧鋒寒在心湖苑重新登記了一套別墅,這是準備和蘇晚雙宿雙飛了麼?而她就被當作一顆棄子,他一大早就送了一份過戶的檔案到她那裡——這算是這幾年來她為他衝鋒做前哨的酬勞麼?

顧鋒寒淡淡地笑,甚至連正眼看她也嫌太花功夫,孟涵撐著辦公桌站直身子,一聲聲的苦笑,然而這苦澀只能和著血自己吞落,沒有人會施以援手,沒有人會同情她。

“我今天才算完完整整地認識你,Francis,”她重新整頓起臉上精緻的笑容:“說什麼時時刻刻提醒你時時刻刻懲罰你,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利用我刺激你父親,你利用我制衡凌玉汝,你利用我做先鋒做炮灰去打擊那些你看不順眼的老舊頑固,你利用我當刺刀去剷除集團內你所有的敵人,然後你自己再提著胡蘿蔔去讓大家對你心悅誠服!”

顧鋒寒仍是淡淡地笑,不承認亦不否認。

“我知道公司上下,很多人對我不滿,我不在乎,”孟涵抿著唇強忍住喉頭湧起的苦澀,片刻後繼續說道:“我以為我至少站在該站的地方,做了該做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信我,至少你相信我甚至不如你相信柳子衡,可是我替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是心甘情願的。

這五年我不是沒有想過放棄,或許你會以為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