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矣!

在死之前能再見他一面,受辱又何妨?他這一生受到的侮辱還少嗎?“——好!”

陶浮沉這日在仕子樓宴請賓客,蕭戎歌錦衣華服,鑲珠帶玉而至。極其俗氣的打扮由他穿來卻貴氣無比,滿堂賓客一時被眩住,半天回不過神來。

蕭戎歌看向主位上年過不惑的男子,兩鬢斑白、眼角含皺、體態微臃。近二十年不見了,那時他只有現在的劍瀟這麼大,自己只有當年的劍瀟那麼大。時光倥傯,一轉眼少年竟白頭。

陶浮沉舉至唇邊的酒盞“啪”得一聲掉下,不可置信得看著迎日而立的男子,白日的陽光照在他滿身珠玉上,使他整個人虛實難辯。

蕭戎歌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手裡的摺扇搖啊搖,眼裡神色難辯。

陶浮沉如夢遊般的起身步伐恍惚的走來,伸著手卻不敢觸控他,似怕一觸他的影響就消散了,“緹絕?……緹絕……”

蕭戎歌桃花眼一眯,嘴唇微勾,如桃花笑春風。

無數個午夜夢迴思念不已的笑,柔三分,媚三分,邪三分,純真一分,“……緹絕,真的是你嗎?”

“是我。”他聲音極輕極縹緲,像朝歌夜弦的餘音。

陶浮沉手顫抖的撫上他微白的鬢,瘦削的臉,“緹絕,連你也老了……”記憶中的那個少年像初春剛抽出的柳條,那麼年輕。

“我以為你認不出我了。”

“怎麼會?”然後像二十年前一樣將他抱入懷中,竟不顧身邊全是朝中大臣,不顧二十年前他差點因這個少年被廢。

朝中大臣這才從驚怔中醒過來,年輕的臉羞得通紅,年老的氣得鬍子直抖,接受男風的羨慕的眼紅,不接受男風的覺得男人相戀竟也如此美好。

陶浮沉的管家識時務的提醒主子回府。蕭戎歌與他同乘而回,浮沉才從迷糊中醒來,“緹絕,你竟活著為何不來找我?”

蕭戎歌只是一笑,陶浮沉才想起他一向是厭惡男風的,在自己身邊雖然恭順卻無時無刻不想離開自己,果真離開了又怎麼會回來?那麼,現在回來卻是為何呢?

“當年你是如何逃生的?”

“陶浮白救了我。”蕭戎歌毫不隱瞞的道,“也是我讓他送得畫像。”

陶浮沉眼裡痛楚一閃,“那麼,你這次……是為了他而來?”

“不。”忽然不忍說下面的話。陶浮沉雖辱他也救了他,一向對他甚好,以前他有恨,可自從有了劍瀟以後他覺對陶浮沉升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來。

都是愛而不得,愛恨不堪,同是天涯淪落人。

“緹絕,你從不會騙我。”

蕭戎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他挾持了劍瀟,我只有用你的人頭才能換回劍瀟。”

陶浮沉悲苦一笑,“原來你愛上了別人?原來你愛的是劍瀟?你怎麼能愛上男人?——緹絕啊緹絕,若是為了一個女人我可以將頭送給你,可是你愛的為什麼要是男人?你冒死離開我,就是為了愛另外一個男人?”

蕭戎歌悲涼一笑,憐他又自憐,“如果能選擇,你也不會愛上我。”

陶浮沉目光灼灼地看著他,“我只問你,這麼些年,你可想過我一回?可愛過我一分?”

蕭戎歌嶄釘截鐵的道:“不曾。”

陶浮沉悲傷而笑,手掌一下一下拍著自己的腿,脆響不絕,“緹絕啊緹絕,你從來都是說著最無情的話,做著最動情的事。你從不說騙我的話,卻欺騙著我的感情!”

蕭戎歌沉默不語。

浮沉忽然提住他的衣襟,眼神陰戾,聲音粗重,“如果……如果……我讓你陪我睡呢?”

蕭戎歌身子一緊。

“陪我睡一夜,我便換他一命,如何?”陶浮沉步步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