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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茉只微微點頭,提起衣裙進了殿門。
南宮的寢殿裡有些凌亂,幾件撕毀了的衣物帳幔隨意拋擲在地上,顯見得沒有宮人敢於進來收拾。南宮背身躺在寢臺上,一動不動,瘦小的身形在寬敞的寢殿裡顯得分外單薄。阿茉感到一陣酸楚,淚漫上了眼底,她勉強忍住,輕輕坐到寢臺前,輕撫南宮的秀髮。良久,南宮才轉過身來,她的眼睛紅腫著,原本稚嫩的臉龐,才幾天的工夫不見,就已經點染了滄桑。
南宮微微仰起頭,輕聲問道:“姐姐,是母后讓你來勸說我的嗎?”她的聲音沙啞而平靜。
阿茉點點頭,又搖搖頭:“南宮,妹妹,為什麼會是你呢……”她泣不成聲。
南宮輕輕為她拭去淚水,說道:“姐姐莫難過了。這兩天,我也一直在想,為什麼會是我呢?方才我才終於想明白了,因為我有那樣‘賢淑識大體’的母親,所以才必須是我呀!”
阿茉有些慌亂:“南宮,母后也不想的,你是她親生的呀!”
“姐姐如何知道母后不想?這婚事就是母后親自去明光殿為我求來的!太后和父皇還稱讚她‘有母儀天下之風’呢!親生的怎樣?如何比得過權勢,如何比得過這樣的好名聲!”南宮神經質地輕笑起來。
阿茉呆住了,南宮所說的是自己那個慈和親愛的母親嗎?為了權勢,連親生的女兒都可以利用和捨棄嗎?她輕輕搖頭,眼睜睜看著南宮冷漠地起身,氣派十足地傳召宮女們進來,換上麗妝豔服,然後前呼後擁地去明光殿向景帝謝恩。
臨行前,南宮略帶嘲弄地看向阿茉,問道:“姐姐不同去嗎?要知道,父皇最喜歡的女兒就是姐姐了,見到我,只會煩悶,見到姐姐,才會開懷。”說罷,也不等阿茉回答,便徑自走去了。
阿茉環顧空寂的大殿,忽然感到一向熟悉的皇宮竟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令人心生寒意,寒入心底。
天氣熱得像是被浸在蒸籠裡,阿茉卻遍體的冷汗。她沒有去見景帝,也沒有向母后辭行,便出宮回府了。曹時在門口迎著她,拉住她冰涼的手時,很是擔心,阿茉卻只是懨懨的,什麼也不肯說,心口像是堵著一團棉絮。 曹時也便什麼都不問,只喚侍女們準備熱水,為她沐浴。
洗去了一身的疲憊,阿茉的心緒好了一些,曹時命人做了薄荷薏米粥,幾個清涼小菜,阿茉吃了半碗,只說天氣太熱,沒有食慾,曹時也不勉強她。
終於,夜幕降了下來,夜的清涼一絲一絲地滲入白日的酷暑之中,那溽熱的陣營被無形地割裂,漸漸地潰不成軍,慢慢流散到樹葉的背陰處躲藏了起來,休養生息,準備白日裡再重整旗鼓,收復失地。
夜涼如水,阿茉靜靜臥在靜室裡,想著心事。曹時坐在復廊下臨水的露臺前,看荷塘裡疏影橫斜。良久,阿茉聽到露臺上婉轉清亮的笛聲響起,在月色下,像是一隻無憂無慮的鳥兒在盤旋著飛翔。那鳥兒的羽毛光潔閃亮,沐浴在銀色的月光裡,像是披著一層紗巾,那樣悠閒,那樣輕快地向著月亮飛去,長長的尾羽抖動著,幻化出點點星光閃爍……
阿茉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裡乘上了鳥兒的翅膀,又像是託身在水波之上,安謐恬美。她就這樣迷失在笛聲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明月西移,月光灑進簾櫳,曹時的影子投射在屏風上,他手中的笛子緩緩放了下來,阿茉才恍悟他為自己吹了半夜的笛子。
阿茉輕輕起身,走下臺階,露臺上已經鋪設了坐席,曹時一言不發地將阿茉擁到懷裡,遠處有點點流螢,明滅可見,月光下的荷塘已經睡熟了,荷花都打著骨朵兒,荷葉全都垂下頭去,為花苞遮去風露,靜夜的氣息裡藏著縷縷幽香,時濃時淡。
這一夜,阿茉絮絮地說了很多,都是小時候與南宮的舊事,還有母后,總是那麼端凝持重,在阿茉的記憶裡,不論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