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街外面的人也這樣小心翼翼地看著裡面。

小孩子在這種時候總是帶著好奇的心態。

吶吶,你們是怪物嗎?

和剛才那個相反的故事。怪物們——無論是地獄裡的惡鬼還是吃人的妖獸,通常用來形容人類的時候,總要加上那麼幾句狂妄的臺詞:“多麼渺小無知醜惡的人類啊。”

真夠渺小的。

動動手指就可以殺掉一大片。

被放大了的和縮小了的影像,在鏡子的兩端,相互看著被扭曲了的對方。

我曾好奇庫洛洛他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走出流星街的。然而事實上,那個時候,忽然心裡就什麼都沒有了吧。只是這樣輕易就能得到一切的地方,竟然有這樣的世界存在——這種震撼和普通人初進流星街時候感到的天崩地裂是相同的。

竟有這樣的世界。

那麼,我們曾經的掙扎又算什麼呢?

吶吶,你們是怪物嗎?

仇恨是怎樣產生的呢?

有一天,路人甲殺掉了路人乙。路人乙的家人很生氣,就糾結了一群人跑去把路人甲一家三口都給殺掉了。路人甲的孫子倖存下來,等他長大了,就要為自己父母報仇雪恨。辛苦奮鬥n年,把路人乙的兒子兒媳婦孫子孫媳婦玄孫子玄孫女全都宰了。

看出來沒有?

仇恨就像是滾雪球,只有越滾越大的份——不是老天爺你就甭指望讓它變小。

所以說化解酷拉皮卡的仇恨,那純粹是扯淡。我連對面這個小小的女人的心思都無法改變,更何況那種血海深仇,淹都可以淹死我了。

時針分針秒針靜悄悄跨過了十二點的那條線,而小春仍舊舉著匕首一動不動的。

“人怎可肆意奪走他人的生命?”

這個問題,和小杰“為什麼要殺不相干的人”差不多吧。

“因為我怕死。”我說。

“……”

“我覺得這世界上任何人都是敵人,他們都要害我,所以我事先先把他們殺掉。”

“……”

“不要這種表情,我跟你開玩笑呢。”我看著她,“不過,看起來好像你不太怕死的樣子。”

做一件好事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

人是一種容易搖擺的動物,威逼也好,利誘也好。不背叛,是因為籌碼不夠。到最後能始終如一的,萬人中也未必有一個。

我記得浪客劍心中把齋藤一塑造成了一個一輩子為“惡即斬”理念而奮鬥的人。

歷史上的新撰組是就是負責幕府某地防衛的警察組織,雖然是失敗者,卻贏得了某種程度上的敬意。

近藤勇梟首,山南敬助切腹,土方歲三戰死,沖田總司病故。

活過明治維新的寥寥無幾。

不過但凡活過明治的,大約都活到了二十世紀。

人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那個青春熱血的十八歲。那些活下來的,得以看見新政府,新日本,新的世界。

對於白髮蒼蒼的藤田五郎來說,最初的信念,究竟有什麼意義——恐怕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了吧。

“很有骨氣啊。”一直沒有吭聲的飛坦在邊上插嘴了,“讓我來試試看吧。”

“試試看什麼?”我抽回了她手賞的匕首。

“什麼東西能讓這位小姐改變主意。”他輕笑著,眼睛微微眯起,盯在小春身上,嚇得她向後倒退了一步。

“別亂來啊。”

“啊,弄不死的,而且我保證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

他一伸手抓住小春的胳膊,咔嚓一聲乾脆利落地擰斷了。少女的慘叫還沒有發出來,已經被他捂住了嘴巴——也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