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懷才的,現在可好——有蹄,鬼都想不出這麼難聽的名兒,以後還有什麼出息。但是,他們數年的隔膜已使父子生分,王多產似乎連打兒子的特權都失掉了。再看王有蹄陰沉沉的眼神,王多產打消了氣焰,長嘆一聲,狠捶自己的腦瓢。

第七章

傳奇製造者王有蹄(3)

至於王多產如何顛沛流離,機關算盡,終於把全家搬到小鎮,後來又進駐縣城,連王有蹄都說不清楚。王多產不講,偶爾提上兩句,也前後不一,難以自圓其說。我說說王多產王大爺現在的營生吧,看今天想昨天,至於他的過去,你們猜去吧。

王大爺現在成了某縣神醫。我們見過王大爺的行醫照,老人家年近六十,但自己號稱近七十有五,他長鬚垂胸,像戴了髯口,真有幾分異人相。據他自己介紹,雲遊四方時得了高人指點,授以奇方。

他在當地行醫數年,主治牛皮癬、白癜風、溼疹、脫髮、神經性皮炎,這些毛病治不死人,開出的方子,相當藥物的補劑,還不是由著你說,說它見效就見效,說它有用就有用。如果不管用,病人鬧著無效,老爺子也有法兒。他指點著對方鼻子,振振有辭:雖然你現在還是斑斑駁駁,但,若不是我力挽狂瀾,你的白癜風早成了白化病,一副洋鬼子的長相,媳婦夜半醒來都怕,以為床上睡著無常鬼,你不感恩圖報,倒來以怨報德……唉,世道人心,人心不古。

甭管治好治不好,必須留下表揚信。經濟好點的,他要求患者送錦旗。如果不依著老爺子,等著翻番的醫藥費吧。老爺子說得好,你誇獎了他,他心裡一高興,就拿你當朋友了,就不收診治費了,只拿個藥草的成本費。好話能換錢,誰都樂得這個買賣。於是,王大爺的診室裡,滿牆掛滿“妙手回春”、“當代扁鵲”、“懸壺濟世”、“救死扶傷”之類的錦旗,全是大紅的絲絨底子,明晃晃的黃紙貼字,風吹流蘇,哆哆嗦嗦,好不風光。

老爺子志存高遠,不滿足於此。他跑到縣委,拿著自己每天總結並增加的先進事蹟,要求領導題字、扶植、對外宣傳。他能唾沫橫飛地講上幾天,就不走,自己的好人好事就講不完。縣領導沒有見他不怕的,有個宣傳副部長急得竟趁著上廁所跳後窗跑了,為了躲開堵著門口的不屈不撓的王大爺。

跑?我看你哪兒跑?跳窗這招兒有啥用,躲得初一躲不了十五,躲得了別人躲不了英雄好漢王大爺。你總得回家睡覺吧。縣領導回家,車燈前方,先照著的不是前迎的老婆或兒孫,而是王大爺一張豁牙的笑臉。他用豫南口音激動地喊起來:“李書記,你可回來了!你可把俺們人民群眾盼壞了!”誰能敵得過王大爺的窮追猛打呢?他老人家又不犯法,就是人民群眾要找咱黨咱政府說說情況,貼貼心,咋著了?縣領導為了息事寧人,能上個痛快班,睡個痛快覺,終於屈服,順著王大爺的意,題幾個字了事。

闖蕩多年的王大爺,何等經濟頭腦?他把這些題字都做成了匾額,擦抹得溜光水滑,每天開門行醫前,先一溜碼開,擺它半個街。全是領導的真跡,別說城管,掃衛生的都不敢把土揚大了。據說好多人見了王大爺的老神仙相貌,又有眾領導交口一詞的肯定,還沒開藥,當場就覺得病情有了緩解。

誰知後來來了個學生書記,不過在城裡多讀過幾年書,就不曉得人情事理。一個四眼娃子,神氣個啥?竟然裡外不買王大爺的賬,不給留下墨寶不說,還派人查王大爺的手續是否齊全。果然,就查出個非法行醫,馬上端了王大爺的鍋。咱王大爺行醫多年,非法也應該成合法了,婚姻法裡不是還有事實婚姻嗎?憑什麼就不能認同王大爺的醫德醫術呢?

王大爺一世英明,竟敗給黃口小兒,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他上訪,訴狀,沿街張貼控訴材料,有時站在街上打起竹板,現編現演,聲淚俱下。王大爺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