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向高明的醫生,既不觸控任何東西,也不讓人碰她一下。她覺得自己是那樣虛弱,甚至覺得已經變成了粉塵。

這位女子,人家叫她德·朗熱公爵夫人。

一八一六年,法國王政復辟時期日益完善時,她已結婚四年左右。這一時期,路易十八受到百日革命的啟發,不顧他身邊的人如何看法,終於懂得了自己的地位及所處的時代:但是,此後路易十八被疾病擊倒時,他身邊的人仍然戰勝了這位只差一把斧子的路易十一。德·朗熱公爵夫人父姓納瓦蘭,屬公爵家族,自從路易十四年間以來,這個家族一直信守著絕不將自己的貴族頭銜讓給其姻親的原則。這個家族的女兒們,和她們的母親一樣,或遲或早總會在宮廷中有權坐凳子(指在國王或王后面前可以坐凳子的特權)。

安東奈特·德·納瓦蘭十八歲的時候,走出深閨,嫁給德·朗熱公爵的長子。這兩家當時都被上流社會排斥在外。但是後來法國遭到入侵,保王黨們估計,唯一結束戰爭苦難的辦法,便是波旁王朝的捲土重來。德·納瓦蘭公爵和德·郎熱公爵一直忠於波旁王朝,高貴地抵制住了皇帝(指拿破崙)戰功的一切誘惑。結這門親事時,以他們的處境,自然應該遵照兩個家族的古老原則辦事。於是,美麗而貧寒的安東奈特·德·納瓦蘭小姐嫁給了德·朗熱侯爵先生(貴族封號為世襲。父為公爵子則為侯爵父死後,子才能繼任公爵,依此類推)。德·朗熱侯爵的父親在他們婚後幾個月就去世了。

波旁王朝復辟時,這兩家恢復了他們在宮廷中的地位、職位和頭銜,重返直到那時一直被排斥在外的社會活動舞臺。在這新的政治界中,這兩家成為最顯要的頭面人物。當時的潮流是卑鄙無恥、假裝歸順,公共道德卻樂於承認這兩個家族毫無瑕疵的忠誠、私人生活和政治品格的和諧統一。對這幾點,各黨各派都不由自主地表示欽佩。真正的人物,由於他們高瞻遠矚,奉行明智的原則,能夠使人相信法國應實行一種新的大膽的寬容政策,這些人往往會被排斥在國家大事之外;於是國家大事便轉入喜歡將原則推向極端以表明自己忠心耿耿的那種人之手。這也是和解、妥協時代常見的災難。

德·朗熱和德·納瓦蘭家族留在宮廷上層之中,註定要儘自己貴族頭銜的義務,同時也註定受到自由派的譴責和嘲弄,指責他們享盡了富貴榮華。實際上他們的家產並沒有增加分毫,而國家元首年俸卻自由開支,均以交際費用名義消耗殆盡。當然這交際費用對歐洲任何一個君主制國家都是必須的,哪怕是擁護共和制的君主國家也不例外。一八一八年,德·朗熱公爵先生在前線指揮著一個師的軍隊。德·朗熱夫人在一位公主身邊擔任一席職務,使她可以遠離丈夫留在巴黎,而不致引起非議。除了指揮軍隊外,公爵在宮廷中也擔任職務、部隊在某地駐紮時,公爵將指揮權交給一位旅長,經常來到宮中。

公爵和公爵夫人可說是事實上和心靈上都完全分居,只是不為外人知曉而已。這一門當戶對的婚姻,其命運為此類家庭契約所常見。世界上最相互排斥的兩種性格碰在一起,隱隱地相互摩擦,暗暗地相互傷害,永遠離心離德。再說他們每個人又都聽憑自己的本性,並且按照習俗辦事。

德·朗熱公爵,頭腦極有條理,可與德·浮拉爾騎士相提並論。他也有條不紊地完全按照自己的趣味愛好行事,恣意追求享樂。他發現妻子性格極其高傲,情感淡漠,乖乖屈從於世俗常規,幼稚地忠心耿耿。按照假裝正經、篤信宗教的宮廷風習,在長輩的眼中,她大概是純潔無瑕的了。此後,他也任她自由自在地按照她的趣味愛好行事,追求自己的享樂。他冷冷地扮演上一個世紀貴族大老爺的角色,將一位二十二歲的女子交給她自己去掌管。

她感到深深受到冒犯。她的性格中有一個可怕的優點,就是當她的女性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