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抹紅霞,手上觸電一般收回手指,神情尷尬的跪坐在綿毯上。卻冷不防那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伸手攔住她的腰肢稍一用力,已被先前還在沉睡的人壓在身下。

“王爺……”這十餘日的刻意疏遠,她歷歷在目;前一刻,她的凝視她的動作,被抓了正著。此刻,儀華飄飄忽忽的叫了一聲,想要解釋什麼,又或是想要不滿他的欺瞞,卻什麼也沒出來,已被他打斷。

“別說了,本王真醉了。還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你陪本王躺一會兒。”

朱棣打斷她的話,隨後一個翻身,至兩人相擁而臥,他才舒服的嘆了一聲氣,閉著眼睛,平靜的說:“本王沒去你在徐家發生的事,不過你今天應該是明白了,到底那裡才是你該心向的地方。”

說著話,聲音已漸漸地低不可聞,顯然已是小憩而眠。

嘚嘚嘚,馬蹄聲慢慢向燕王府駛去。

第175章 平衡

洪武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七,大雪罕降,整個金陵城在漫漫雪花下。皇城裡一片瓊摟玉宇,城郭外護城河凝了一層晶瑩的冰霜,遠郊上莽莽蒼蒼的鐘山也顯得更加雄渾壯麗。第二天,鐵天監官員擬奏上表:瑞雪吉兆,天佑大明。

朱元璋龍心大悅,欲與諸子共慶。

是乎,朝官又奏:九王遠赴藩國,上衛國家,下安生民,乃聖上為公舍親之舉。今時國泰民安,天下大統於明,又有皇天眷祐示祥瑞,當祭祀先上,闔家共聚,以慰皇家天倫。

百官紛紛附和:以慰皇家天倫。

朱元璋沉吟思索一番,便於二日後做下決定,留九王度新年,冬至祭祀先上。

轉眼到了二十二日,冬至。

冬至這一天,自漢代以來,皇室都要在冬至日舉行慶賀大典,宋時儀式尤為隆重。今年因大破北元皇室,元主脫古思帖木兒被殺,朱家天下進一步鞏固,朱元璋與宋代相同,大肆慶祝一番。於是,便率藩王皇子、文武百官至圜丘祭祀,待祭過皇天上帝,受百官三跪九拜後。方是禮成。

在民間,冬至日是祭祀祖先、闔家相聚之日。在皇家也不例外,祭畢,朱元璋遣散百官,至晚間共享家宴。

此時天色將晚,鉛雲夾雜暴雪壓迫著上空。

長路漫漫,大雪紛飛,一支黑衣鐵騎護著一輛馬車在街道上行駛,道路兩旁林立的商鋪緊閉,卻是人煙稀少。這裡是皇城腳下,理應熱鬧繁華,只是冬至前後街市閉市三日,所以平日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才至如此冷清的境地。

儀華坐在馬車上,車門窗戶掩的嚴實,炭盆火爐燃燒正旺,烘得車內暖如春天。只是她素不喜這種憋仄之地,又厭炭火燒得空氣乾燥,即使爐火旁放了姜水、燃了青松,也讓她難以心平靜氣。朱棣卻是安享這片刻的閒適,他今日天未亮就去了圈丘,在寒風暴雪下跪了快兩個時辰,再快馬加鞭趕回府,饒是他時常風裡來雨裡去,也稍呀吃不消。

現在靠在翻毛皮上,圍著炭盆閉目假寐,實為美事。

回眸瞥了一眠見朱棣頭靠車壁,濃眉時蹙時松,料是正自顧凝神思索,儀華也不願打擾他,遂撩起右窗帷幔一角,打發進宮路上的無聊。

如柳絮紛飛的窗外,是一列駕馬的黑衣鐵騎,他們外圍的街道除了零零落落的商旗,在寒風中迎風招展,卻不見半個人影。這般看著,未免無趣,儀華正意興闌珊要放下帷帽,忽見白茫茫的視野下,恍恍惚惚出現兩個小黑點,頓時稍提興致,定晴看去。

待馬車漸漸駛進,那兩黑點已呈現目中。

一個插著藍布旗杆、上大書“藥”字的鋪門下,一個衣衫檻樓的婦人懷抱著一條半舊不新的短褥子,艱難的靠在門板上,死命的拍打著門板,神情滿是悽惶。因是隔的遠,儀華看不清毯子裡抱的什麼,也聽不清婦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