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懋故意問:“換村支書和你有什麼關係?”

宮支書說:“你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是沒有關係,和新任村支書有關。”

賈村醫說:“老宮說的,每次都換屆,每次都是你,還怕什麼?”

宮支書說:“這次是動真格的,要把我換下去。”

賈村醫看看德志,又看看尹懋,德志低頭,想笑,又怕被人看出來,就憋著一口氣,不說話。有時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沉默是好的,至少不會擔心說錯話,不會惹人忌恨。因為乖巧之人,必然遭致怨恨。人的語言的表達力也有限,不能認為語言能夠清楚表達所有思想。語言的能力是有限的,不相信這一點,恐怕就會犯錯誤。還有一點,國人都相信,沉默是金。不說話,是聰明人;多舌的,必然惹禍上身。

尹懋說:“宮支書,你做得很棒,一定不會換下去的,沒有誰比你更勝任這個位置。”

宮支書說:“看你說的,我真的那麼優秀嗎?你不知道,羊羔好吃,眾口難調啊。村裡幾千名人口,這個家不好當的。”

德志心想,你不放權,我們幫助村裡成立一個飲水專案管理小組,你都干涉,把小組組長(或者說是管委會主任)賈明珠弄得都想哭,不過,賈明珠也不爭氣,到最後竟然受不了枕頭風,讓權出來,也是有的。說來說去,奴性太重,也是導致失敗的原因。女人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宮支書說:“老了,也該退休了。老賈,以後你要是閒了,給我打電話,我肯定比你閒,咱倆下盤棋,說說話。”

賈村醫說:“沒問題。今天來,不單單是來跟我說話的吧?”

宮支書說:“是啊。我最近腿疼,來請你看看,拿點藥。”

賈村醫說:“書記的腿也會疼?”

宮支書笑道:“書記不是人嗎?”

賈村醫說:“把最後的‘嗎’去掉,要好聽得多。”

宮支書說:“老賈,你怎麼罵人呢?”

賈村醫笑著說:“開玩笑的。你是人。其他書記不是人。”

宮支書說:“看來,現在的黨的書記,不得民心啊。”

賈村醫說:“不是全部,還有好的。”

尹懋說:“任何時候都有好人和壞人,有淤泥,也有荷花。”

德志說:“沒錯。”

賈村醫讓宮支書卷起褲腿,看了看,說:“原來,書記的腿是肉做的,不知道心是不是肉做的。”

宮支書說:“老賈,這話裡有話啊,是不是我哪裡得罪你了?”

賈村醫說:“沒有,沒有,書記英明,書記英明。”

宮支書說:“少來這一套。我還沒退呢,就有這麼多問題要出來。那要事真退下來,我豈不成了喪家之犬,到處捱打嗎?”

賈村醫說:“不會,不會,宮支書根本不會退下來的。”

宮支書說:“不要太樂觀,也不要太悲觀。真要是退下來,新書記如果不哄好我,也不好過。”

賈村醫說:“宮支書想這麼做?”

宮支書說:“還是老毛那一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如果想拿我清算老賬,沒門,中原逐鹿,鹿死誰手,誰笑到最後,誰就笑得最好!”

賈村醫看了看宮支書的腿,說:“你這是血脈不通,小心中風啊!”

宮支書說:“中風?別嚇我了,中風是怎麼引起的?”

賈村醫說:“中風一般由高血壓引起。我來測量你一下血壓。”

宮支書伸出胳膊,賈村醫就拿著血壓儀,將綁帶纏在他胳膊上,插入聽筒,然後開始捏氣囊,水銀柱突突地上升,然後,賈村醫停止捏氣囊,慢慢擰開閘閥,水銀柱開始下降,賈村醫仔細聽了聽,在本子上做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