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進入一個無憂無愁的世界裡,黑暗中一絲擾人的雜念都沒有,自由自在,勤勤可以構思下一幅畫的題材。

她在舊沙發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伸個懶腰,高聲問:「什麼時候,今天幾號?」

希望有人同她說:「小姐,今年是公元三○○○年,你已經睡了一千多年。」

但沒有,王媽不耐煩地答:「早上九點半,小姐,你不脫衣服不洗澡就睡得著,本事越來越大。」

老人家在不滿意的時候才稱勤勤為小姐,平時,只叫勤勤。

一定是水仙花與水仙茶,勤勤想,要不,就是小楊的牢騷。

醒來,世上並沒有過了一千年。

「母親呢,母親在哪裡?」

「出去拜年了。」

「人家都不要看見我們孤兒寡婦,每年她還巴巴地往外跑,真稀奇。」

「你哪裡知道她的心事。」

勤勤伸懶腰,「那我再回房睡覺。」

「吃碗麵吧,特地為你做的。」

早上的陽光照進屋來,勤勤推開窗戶往街上看,四鄰都是老房子,大家都牢牢守著,希望有一日被地產商看中重建,可以收一筆。

勤勤掉轉頭問王媽:「誰看得錢重一點,爸爸還是媽媽?」

王媽想一想,「兩個人都不。」

「多要命。」

「我看你倒是挺會算。」

「嘿,我也不會,就不用過日子了。」

「不會有不會的好。」王媽說。

「等到沒有資格不會的時候,也只得會了。」勤勤感慨。

王媽笑,「最多話是你。」

「母親多早晚才回來呢,怪悶的。」

「噫,有人客來了。」

「誰?」勤勤整個人伏在窗框上探出去看。

只見一輛黑色的大房車停在斜路處。

「怎見得是找文宅?」

王媽答:「腳步聲一直走上三樓來。」

果然,在文家門口停住,隔一會兒,門鈴響起來。

王媽前去開門,站在門口,與來人交涉片刻,那位人客只是不進來,勤勤忍不住,便問:「誰?」

王媽掩上門,「司機送帖子來。」

什麼,都十年不知有這樣的事情了,只有在父親最得意的時候,一個星期內可以收十張八張請帖,林林總總,各行各業,都希望文少辛先生出席增光。

王媽同勤勤一般納罕,「大年初一,有什麼宴會?」

「等母親回來看吧。」

「是指明交給文勤勤小姐的。」

「我?」勤勤笑,「誰開這種玩笑呢。」小楊?不會,他沒有黑色房車,也沒有司機。

勤勤接過請帖,「誰家的車夫?」

「哎呀,我沒問,都忘記這些禮數,也沒有封紅包。」

辱白色請帖約十公分乘二十公分,勤勤暫且不去拆它,只望它看。

王媽探過頭來,「誰送來的?」

勤勤笑,「看你,真多事。」

「咄,早十多年我還替你洗澡呢,你又不怪我多事。」

勤勤平日拆信,從不用裁紙刀,通常用手狂撕,拉開信封,十分豪邁。

這次她取來剪刀,輕輕把信封剪開,抽出帖子,一看之下,即時恍然大悟。

是檀氏畫廊請她出席春茗。

勤勤在簽收條時曾經留下地址,只是這麼鄭重其事送帖子來,確是少有。

她看看日期,是四天後的晚上,倒令她躊躇,她並沒有適當的服飾,不知從何張羅。

文太太一直到下午才回來,且贏了牌。

「同誰賭?」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