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了?我不來,你就打算跟他一輩子住下去了是嗎?丟下你才剛剛斷奶的女兒不管不顧了是嗎?”

這一喝喝得她愣住,呆呆地望著他,他不停滾動著喉結,嚥著一腔火氣和不平,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等待著她的回答。那烏黑的眼珠呆滯了會兒,光澤一閃,氾濫出一片朦朧的水花來,她掙扎著要從他懷裡溜下去,他一手捉住她一條腿分開來讓她的腿夾住自己的腰,拖住她兩臀,低頭狠狠攫住了她的唇。

阿朗在她背後對著青天嚎啕大哭……

吻得她一口氣提不上去憋得臉色煞白才放開她,他這次低聲下氣地求她:“媱媱,跟我回去,跟我回去,跟我回去……”又把她背後的肉球給提了出來:“我不殺他,不殺他,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什麼都答應你,求求你跟我回去……燕綏和柔嘉天天都哭著要見你……”

琴音蕩在竹籬院落,匯聚成無形的仙紗,緩緩騰入九天,花草樹木的搖曳、白狐的擺尾、蝴蝶的翩躚都隨著音律的節奏,白鶴在上空迴旋。

想不到他竟奏得這樣的天籟,如此造詣,恐怕世上沒有第二人能與之比肩,哪怕琴技是盛都一絕的魏王都遠不能及。

好熟悉的旋律。

“晟哥哥……”腦子裡莫名有個稚嫩的女音……鄭媱輕輕推開竹籬院門,一步步往那音源靠近。竹門被推開一線,光線打在他的臉,他的眉心至鼻樑中線的光弧漸漸張開,光芒灑向了他整張臉,半張臉還腫脹著,他按住了琴絃,抬頭看她,微微一笑:“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他呢?”

“我跟他說好了,他答應我不殺阿朗,以後會把阿朗交給我大哥撫養。我讓他在外面等我,我來與你道個別,並親口跟你說聲謝謝……”

他點頭:“想不到這麼快就要走了,先吃些餃子吧,怎麼辦,魚還在鍋裡,你怕是來不及吃了。”

“不吃了。”她搖頭,咬著唇,猶豫著,忍不住問:“你剛剛彈的,是,是叫……《落花雨》麼?”

他身形有些僵硬,靜靜注視著她的眼睛。《落花雨》,這世上除了她,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聽過,世人更無從知道。難道她想起來了?那一刻的心幾乎要奪腔而出,被他剋制住了,他輕輕點頭。

她猛得抬頭:“你是誰?”竟不由自主地心跳起來。

事實上,她並沒有記起,只是隱隱地對那些曾經發生過的有絲印象,理不清來龍去脈,從來不曾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

她果然還是聰明,他笑著說:“你記住,我叫江元晟……”

“江元晟?”喃喃重複著,誰?既熟悉又陌生……她的心情此時又莫名地低落到了谷底。

紅了眼圈,他知道他們終究是有緣無份,希望破滅;她是記不起來的,他走到她跟前笑說,“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媱媱,希望我們後會有期吧。”

見她久久不出來,公孫灝衝了進去,只見他二人相互對視著,目中俱哀,竟像是離別的情人,不禁惱怒,拉著她便往外走。

江元晟?是誰?“不如以身相許吧……”、“不如以身相許吧……”、“不如以身相許吧……”腦子裡竟冒出這句話,是什麼時候、誰對她說的?彷彿是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跟她說的,一直在她記憶深處盤桓著。那個人不是公孫灝,也不是後來的山鬼,因為那聲音聽起來尚且青澀。

她突然停住了腳步,怔怔地回頭,再也沒見到他的身影,屋子裡又起了琴音。公孫灝扯了她一下,她腳步沒動,公孫灝急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出了幽篁。

落花雨,多悽美,缺憾和淒涼總是多過飄零時那一瞬的驚豔。

別時容易見時難。落花流水春去也,春去也……

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