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小馬對老馬說。

“還會再來。”老馬說,“這種人我見多了,小心點就行。”真正的板墟鎮被椰林和海水懷抱著,以青石和竹木建成的房舍擁著一條百年老街。八月的午後,藍綢般的海水在椰林後睡著了,沒有潮浪聲,但鹹腥的海風在開闊地吹來吹去,吹去了兩個北方商販難以忍受的溽熱,當他們走在板墟鎮的集市上時,萎頓受驚的心情一點點地明快起來,年輕的小馬故態復萌,目光又習慣性地在女攤販們的胸部和臀部滑來滑去。應該說是板墟鎮滿街價廉物美的商品徹底扭轉了他們的心情,老馬的佈滿血絲的眼睛放出近乎狂喜的光,他對小馬耳語道:“便宜,真他媽便宜,這地方還是該來一趟。”而小馬沒有聽見老馬的話,小馬直直地盯著一個賣涼粉的女孩,小馬說,“這一路上看過來,就她還不錯。”老馬說,“什麼不錯,是電子錶還是摺疊傘?”小馬說,“我看涼粉不錯,餓壞了,去吃點吧。”老馬注意到賣涼粉的女孩向這裡拋著媚眼,一下醒悟過來,就硬把小馬拉走了,老馬說,“辦完貨再吃,告訴過你那種攤子不能吃,小心吃到蒙汗|藥。”

沿著街市的貨攤一路走過去,一路問過去,兩個商販最後停留在一個擺滿手錶的攤位前,攤主是一個長相和善而肥胖的男人,老馬和攤主討論價錢的過程非常簡潔乾脆,小馬看見他們的四隻手掌翻來翻去的,最後就成交了。唯一的疑問是取貨的地點。小馬不明白攤主為什麼要他們跟他去家裡提貨,他把疑問悄悄地吐露給老馬,老馬按了按他的手說,“買走私貨都這樣,你抓緊包跟著我就行。”

他們跟著胖男人從嘈雜的街市拐進一條陋巷,陋巷很髒很窄也很深,走進去一段老馬突然站住說,“到底還有多遠?”胖男人回過頭說,“快到了,就是前面那個曬樓。”老馬順著胖男人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望見一排破敗的形狀相仿的木樓。老馬又問,“到底是哪個曬樓。”胖男人說,“種著太陽花和仙人掌的那個,再走幾步路就到了。”

那座房子確實近在咫尺。他們跟在胖男人後面走上了木樓的臺階,臺階上有一層乾枯的苔菌,平時似乎很少走人,三個人踩上去臺階發出一種刺耳的嘎吱吱的聲音。正是這個臺階使老馬的臉頓時變色,他再次站住,並且將手伸向背後朝小馬做了個停止前行的手勢。那個胖男人已經推開了那扇貼有春聯的門,從黝黑的門洞裡湧來一股由鹹魚和芭蕉香混雜的氣味,“到了,跟我來吧。”胖男人朝他們招手喊著,但老馬仍然站在臺階上。老馬皺著眉朝左右四周的曬樓瞭望了一圈,猛地看見對面曬樓上有個男人的身影一閃,雖然是一閃而過,老馬卻看清了男人下頦上那顆黑痣。

“不買了。我們走。”老馬甚至來不及對小馬解釋,他推了小馬一下,兩個人就順著原路疾跑起來。他們聽見那個胖男人在後面狂怒地叫喊著什麼,好像在罵他們是瘋子。他們沒再回頭,直到穿過那條陋巷看見了熱鬧的街市,兩個人才放慢了腳步,小馬氣喘吁吁地問,“你發現什麼了?”老馬也喘著氣說,“我們被盯住了,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這地方看來不能呆下去,馬上就走,馬上就去趕回程長途汽車。”出於一個好商販的職業習性,他們一邊匆匆走過板墟鎮的集市,一邊匆匆地購買了許多摺疊傘、打火機和女人穿的各種絲襪,老馬說,“回去少賺點吧,不至於真的白跑一趟。”現在板墟鎮對於他們已是虎|穴狼窩,他們挑選東西和付錢都異常迅速,老馬摸錢的時候小馬就去摸紅包夾層裡的匕首,這是他們防止不測的唯一辦法。而小馬在經過那個賣涼粉的女孩面前時,終於喪失了與她眉目傳情的興致,女孩朝他莞爾一笑,“來吃涼粉?”小馬在恍惚之間疾步跟上老馬,若有所失地埋怨了一句:“這地方到底怎麼了?真見鬼,害得我涼粉也沒吃上。”他們在通往車站的路口看見了兩輛載客摩托車,老馬經過一番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