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菜的老人,家裡用餐的時候,他還要穿上白色的夾克在餐桌旁服務——他正向這所房子走來。科特勒似乎有了主意。

“嘿,你!”他大聲喊道,還講了一個布魯諾沒聽懂的詞,“過來,你這個——”他又說了一遍那個詞,聽起來很刺耳,讓布魯諾覺得跟他在一起很丟人。

帕維爾走了過來,科特勒很不禮貌地跟他說話,雖然帕維爾的年齡足可以當他祖父了。“把這個小傢伙帶到主樓後面的儲物棚裡。靠牆放著一排舊輪胎。他選一個,你就按照他的吩咐搬回來,明白了嗎?”

帕維爾把帽子拿在胸前,點點頭,原本就低著的頭,現在更是低得不能再低了。“是的,先生。”他輕聲回答,輕得就好像他沒說過一樣。

“然後,你回到廚房以後,在碰任何食物之前,先要確定你把手洗乾淨了,你這骯髒的——”科特勒中尉重複了他說過兩遍的那個詞,說話的時候還噴著唾沫星子。布魯諾朝格蕾特爾看過去,剛才她還崇拜地看著科特勒中尉頭髮上的陽光,現在也跟布魯諾一樣感覺不太舒服。他倆從未跟帕維爾說過話,但他是一個不錯的侍從,而且父親說了,他們不是憑空從樹上長出來的。

“你們去吧,”科特勒中尉說。於是帕維爾轉過身朝儲物棚走去,布魯諾在後頭跟著,不時回頭看看格蕾特爾和那個年輕計程車兵,他有一種衝動,真想跑回去把格蕾特爾拉開。雖然她很聒噪,很自私而且對他很刻薄,但是那都無可厚非,畢竟她是姐姐。但是布魯諾無法忍受將她留在那裡跟科特勒中尉獨處。他明擺著就是個十足的混蛋。

意外發生在布魯諾找到一個合適的輪胎,帕維爾將它拖到外面橡樹下的幾小時之後。布魯諾在樹上爬上爬下,把繩子和輪胎安全地綁在了樹枝上。就這樣,一項偉大的工程大功告成了。他曾經也做過一個鞦韆,但是那時還有卡爾、丹尼爾和馬丁幫他。而這回,他只能自己動手,所以難度顯然要大得多。儘管如此,他還是掌控了局面,幾個小時裡,他高興地坐在輪胎中間,在上面來回蕩著,對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乎了,雖然他刻意忽視了一個問題——這是他這一輩子坐過的最不舒服的鞦韆。

他坐在輪胎上,用雙腳蹬地來回地推著鞦韆。每次鞦韆向後蕩的時候就升入了空中,差一點點就會撞到樹幹上,但是布魯諾還是不停地用腳蹬著地,使鞦韆蕩得更快更高。布魯諾玩得很開心,直到有一次當他踢樹的時候,握繩子的手鬆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從輪胎裡掉了下去,一隻腳還掛在輪胎邊緣,臉朝下,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布魯諾眼前一黑,但馬上又清醒了過來。他坐起來,可是還在搖盪的輪胎又砸中了他的腦袋,布魯諾大叫一聲,趕緊從鞦韆擺盪的軌跡上爬開。他站了起來,覺得腳和胳膊都很痛,因為它們先落地的,不過痛得還不至於骨折。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全是劃痕,胳膊肘上還裂了一個口子。然而他的腿則感覺更糟糕,他往下看膝蓋,就在短褲的下方,有一個很大的傷口,這個傷口好像就等著被發現呢,因為布魯諾一看見它,它就開始流血。

“哦,天哪。”布魯諾欲哭無淚,看著傷口,不知所措。然而他無須發呆太久,因為從廚房可以看到他的鞦韆,當時帕維爾,也就是幫他找到輪胎的侍從,正在窗邊削土豆,他看到了整個意外的經過。布魯諾抬起頭來,看見帕維爾正快速向他跑過來,一直跑到他身邊,他這才放心讓環繞在四周的虛弱感覺完全佔據自己。他往下一倒,但沒碰到地面,帕維爾一把把他抱了起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說,“我以為沒有危險。”

“你蕩得太高了,”帕維爾平靜地說,他的語氣給了布魯諾安全感,“我都看到了。其實你隨時都可能會有危險。”

“是遇到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