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道聲幹了,然後把滿滿一瓢簞的酒一口飲罷。

他將喝乾的酒瓢反手扣在頭上,微挑起劍眉看著我。

我微微一愣,搖頭冷笑一聲,亦是將海碗中的酒釀一飲而盡,心中暗笑,這叫花子,竟然與我挑寡起酒量,想當年我行走江湖的時候也曾被武林同道敬稱千杯不倒……

端著酒碗,呵呵傻笑了幾聲,忽覺天旋地轉,好像身在一條風雨飄搖的扁舟上一般,接著便大字狀躺倒在地。

這……這酒……不是吧?我眨眨眼睛,努力睜大看著那張被長髮遮住半邊臉的乞丐。

你下藥了?

嘁,掌櫃酒量不如咱,反惡人先告狀,說咱下了藥。他不屑地喃喃一句,然後高聲喚那正在酒缸邊上盛酒的弟子幫忙打酒,就手把手裡的酒瓢扔了過去,然後索性在我身邊席地坐下

那為何酒勁這麼大?我長吐出一口氣,感到天上的月亮悠悠地盪來盪去。

嗯……可能掌櫃喝不慣咱丐幫的萬家酒吧?

萬家酒?

自古都戲稱咱叫花子是吃百家飯穿千家衣。這萬家酒其實就是幫裡兄弟將討得的酒水摻起來分喝的酒釀罷了。這裡面還有你帶來的那一罈,掌櫃不是眼睜睜看著我把酒倒進缸裡的麼?

我打了個嗝,心中嘩啦啦倒塌一片,事可以雜著做,酒不能摻著喝,若將十幾種酒摻在一起,酒量再好的人也扛不過數杯,更何況是在酒過半酣喝下這樣的……

也罷……人生難得幾回醉,快哉!快哉!我歪頭看著盤腿坐在身旁的乞丐,哈哈大笑起來,心中無限舒暢。

舒眉深吸一口氣,胸中激盪,似乎有許多年沒有醉得這般沉滯,整個身體在銀色的月光下飄飄然起來,浮於塵世之上,浮於一切喧囂之上,率性灑脫,沒有絲毫戒備,恣肆無諱、酣暢淋漓。

遠處傳來高亢嘹亮的歌聲,篝火邊的空地之上,一名老者手夾著兩塊竹板,一下一下打著節奏,那歌裡說的是民間話本中白娘子與許仙的故事,唱詞道:

老法海面對許仙開言道,我賜你佛缽去把妖降。許翰文接過佛缽心腸硬,步履踉蹌夠奔錢塘。一路上點點飄殘桃杏雨,蕭蕭不斷柳風揚。顧不得連理枝狂風吹散,顧不得比翼鳥棍下傷亡。玉碎珠沉人不在,鏡花水月兩分張。穿大街過小巷來得多麼快,啟珠簾走進來這負心郎。白娘子見佛缽得得得得顫,戰驚驚*粉了面的焦黃。尊丈夫高抬手把奴容讓,止不住秋波兒淚灑千行。奴為你貪紅塵懶登仙界 ,奴為你產生下許家兒郎。曾記得遊湖借傘百般恩愛,曾記得紅羅帳下會鴛鴦。五月初五端陽日,大不該夫妻對坐飲雄黃,三杯酒下嚥喉醉倒銷金帳,顯原形嚇的兒夫命見閻王。奴為你長壽山盜回了還陽草,還與那護山的神將大戰了一場。多虧那壽星爺發了測隱,賜了那保命丹下了山崗,我進門來用金簪橇牙關把金丹灌下,搭救兒夫轉還陽。我只說到金山你是燒香還願,這飛災橫禍受欺殃。到如今你手託佛缽回家轉,口口聲聲要把妖降。看起來紅顏自古多薄命,空叫我眼淚流乾寸斷肝腸。奴好比月當空被烏雲遮上,奴好比瓦上霜難見日光,奴好比弓斷絃迴天無術,奴好比東流如海隱入汪洋。痛哀哀忙把嬌兒懷中抱,腹內痛心內苦淚灑胸膛,再吃口為娘斷腸乳,從今以後離了親孃。埋怨休把娘埋怨,埋怨你爹喪了天良。回頭忙把青兒妹妹叫,你與我扶養這小兒郎,忙把嬌兒遞過了去,霎時間佛缽放了豪光……

一曲未盡,心中已經是一片蕪澤。

這故事我是曉得的,白蛇報恩,與那許仙成就姻緣,後為尋回去金山寺還願的兒夫,與那寺中主持法海鬥法,水漫金山,觸犯天條,被永鎮雷豐塔下,直至西湖水乾,雷峰塔倒。

只是我未曾想到在這段唱詞中,親手將那白蛇收入法器中的竟是她捨生忘死前去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