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點著頭,嗓子有些沙啞:“還給你奶油味兒的。”

白蓮眯起了琉璃般的眼眸,吧嗒了一下小嘴,往月桂的方向,用力奔去。

罌粟花笑道:“娘子,你沒發現,十一弟的肚子肉見長嗎?再吃,就成蛤蟆了。”

我望著白蓮的背影,暖暖道:“沒事兒,只要他愛吃,我就給他做。就算他變成小豬樣,頂多我畫《家畜與自然》好了,呵呵……”原來,真心實意地喜歡一個人,是不會計較他的體態長相,只會記得他的好。

罌粟花被我逗得哈哈大笑,與草原上,策馬飛馳起來。

當接近月桂的茅草屋時,我竟然跳下馬,有些不知所措地猶豫不前,不時踢著枯草上的石子,不時地拍一下樹幹。

罌粟花狀似無奈道:“這二哥好死不活地將清修挪到了這裡,明擺著要誘引我家小娘子嘛。與其看著娘子爬牆,累得慌,莫不如將二哥帶回來,對付過算了。”

我拍樹幹的手一僵,不爭氣的淚水嘩啦而下,怕是終我一生,都要虧欠他們了。

既然亂世生我,就混蛋這一回吧。

狠咬一下唇,猛抹把眼淚,握緊‘萬斬’,向那隱約的茅草屋走去……

手被罌粟花拉住,但見他笑得異常開心,調侃道:“小娘子,你這哪裡像是去接二哥?明明是去抹人脖子。”

我抽了下鼻子,使勁咧嘴笑著。

白蓮拍我腦門:“別笑了,太醜了,怪嚇人的。”

我哼了聲,轉身,往月桂的茅草屋走去,嘴角,卻上揚成幸福的弧度。

望著眼前的茅草屋,以及周圍蕭然的景象,簡直不敢相信身嬌體貴的月桂是怎麼住下來的?

沒有伺候,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陪伴,無論黑與白,都是如此形單影隻。

心,自然地痛了,心疼著月桂清修下的孤單影子。

步子,彷彿有千斤重般,艱難地挪動著,直到聽見那一聲聲木魚下的南無阿彌陀佛,仿若滾滾紅塵中的闢水之河,將那直接且執著的意願,雕刻到心頭,痛得不知痛。

第一次,知道,原來那聲聲佛號,也會讓人如此之痛。

顫手推開那輕掩的破木板門,看見那佛前跪拜的蕭索背影,被那沒有髮絲的光亮刺到眼球,竟生生引下淚痕。

我仍舊清晰的記得,月桂的髮絲很柔很細,繞在指尖,那是沁著幽香的溫柔。

如今,那髮絲不在,情絲不在,緣份不在……

月桂……

月桂……

一百五十七。佛理魔性

終究是我逼得他走出紅塵?還是這紅塵已無所依戀?

月桂……

月桂……

你聲聲唸叨得南無阿彌陀佛,是真得要淨化心靈,棄得六根?還是為我祈禱,庇護此生平安?讓這漂泊的孤魂,有所依?

現在,我就站在你身後,你可還願以真身庇護?

望著月桂那灰色的背影,朦朧在簡單得只有一張地鋪的茅草屋裡,就連我伸出去的手,都變得模糊不清。

纖細的手指間,試圖搭上月桂的肩膀,卻顫抖得不肯聽話,若被水淋溼的機器般,混亂不堪。

無法忍受自己的懦弱,拔出‘萬斬’,直接從身後襲向月桂的脖子,粗著嗓子惡聲吼道:“你到底還要不要我?!!”

月桂所敲的木魚聲暫停,誦經的聲音微頓,續又繼續響起,在這個陰暗寒冷的屋子裡敲出令人心亂的聲響……

我手中無聲的‘萬斬’與月桂有聲的堅持,相對異常地僵持著。

隨著時光的流逝,我愈發覺得心慌,威脅的刀子愈發顯得幼稚可笑,就像我曾經要求的全部守候,果然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