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頭去蹭蓉姐兒,沾了她一身水汽。

秀娘皺了眉頭:“這溼噠噠的,怎好上床來,趕緊把它趕下去。”大白是蓉姐兒的愛寵,哪個丫頭敢去趕它,俱都不動,蓉姐兒噘了嘴兒,伸手給大白撓癢癢,低頭看那褥子上邊白白一團。

茂哥兒又怕又想看,身子往後縮,縮到秀娘懷裡邊,兩隻手捂住眼睛,從那眼縫裡頭往外瞅,嘴裡還叫:“姐姐!”生怕蓉姐兒叫那東西咬一口。

蓉姐兒低頭看,大白用腦袋把那東西頂過來,翻過來一瞧,竟是隻小貓崽子,通身白毛,背上有一塊黃斑,蓉姐兒捧起來揮手叫甘露拿軟巾子過來:“娘!大白叼回來只貓崽子。”

茂哥兒這下不怕了,大白扭身跳下去,到毯子上甩掉一身水,窩在碳盆邊上,舔著爪子伏下來眯起眼兒,蓉姐兒繡活也不做了,趿了毛鞋子把那小東西捧起來,這樣小也不知養不養得活,蓉姐兒急聲叫廚下盛米湯來。

貓兒才剛剛會睜眼,叫聲顫巍巍的,細細弱弱,茂哥兒點心也不吃了,急的跳著腳看,還不敢往前湊,立開一步,伸長了脖子,拿手指頭碰一碰,又擺手:“姐姐,它能活麼?”

米湯是盛來了,可它根本不會吃,還是玉穗兒想的法子:“不若拿麥竿兒餵它,那東西是空的。”市井人家買碗甘草雪水,裡頭便插著這個,不叫人吃急的牙疼。

這時候到哪兒去尋,只往園子裡抓了把當中空心的草,一點點米湯餵給它吃,小貓兒怕是叫貓媽媽給扔掉的,蓉姐兒一面餵它一面叫大白:“大白,這你的寶寶麼?”

大白嗚哩一聲不答應,怕是它從哪個草窩裡頭扒出來的,只剩一口氣兒了,貓兒吃飽了,蓉姐兒把它擺到大白身邊,大白抬抬眼睛,提起一隻爪子,把小貓崽藏在長毛下邊。

蓉姐兒直咂舌頭,原來小白都不見它讓著,這麼只貓兒崽子它倒護起來了,蹲身捏它爪子上的肉墊:“大白,你是不是在外邊成了親?”

秀娘由著兩個兒女鬧,聽見這句笑一聲:“又混說起來,它這麼精怪,真個成了親,怕不是把一家子都帶回來了。”

大白動動耳朵,喵嗚一聲,拿舌頭去舔小貓,茂哥兒蹲了身子,抱著膝蓋看它們,笑眯眯一抬頭:“姐姐,它叫什麼呀?”

蓉姐兒看它這麼細伶伶的,也不知養不養得活,沉吟道:“叫它肉鬆餅吧,你不是喜歡那個麼。”白裡頭一塊黃,倒真個似麵皮裡裹了肉鬆餡兒。

茂哥兒伸手戳一戳,那小貓兒一動,他又縮回了手:“它吃不吃肉鬆餅?”說著跑到桌前,拿了一塊,掰開來,兩隻手指頭捏了肉鬆送到小貓嘴邊。

大白一伸頭全搶來吃了,抱了半塊餅嚼得香,茂哥兒急道:“不是給你吃!”一屋子丫頭都笑,看著他跳腳,正鬧呢,丫頭過來回:“太太,陳家哥兒姐兒帶了禮來拜訪。”

吳少爺說話算話,果然請了媒人上門,吳夫人依了兒子,知道兒子出去了,把跟在身邊叫到堂前狠罵一通,長隨吱唔著把事兒說了:“少爺說,要看那姐兒怕不怕。”

吳夫人一聽這句便怔住了,眼圈一紅又淌下淚來,心頭一軟嘆了氣:“罷了,去尋個媒人婆來,咱們加緊,把這事兒定了。”

那頭還有兩年不到的孝要守,先把事兒定下來,兩年裡頭幫著手,孃家立起來,結親也能好看些,媒人婆得了話,帶了禮上門去,這回卻是俞氏出的面,便是寧姐兒再能幹,也不能自己作主訂親事。

俞氏平日裡糊塗,到兒女事上卻精明起來,問明瞭是常來吃麵的那位,先點頭肯了,再看送來的禮也襯頭,聽見說要隔兩年,還詫異起來,寧姐兒送茶進去,只低低一聲:“娘,有孝呢。”

俞氏還當是吳家有孝,點了頭,把寧姐兒的庚帖子拿出來,兄妹兩個挨在一處,兩張紅紙,俞氏才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