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借鳥抒情,託鳥詠志。唱歌,畫畫,窗欞上的雕刻,臘染的印花布,姑娘繡的鞋墊,都少不了鳥兒的影子。一隻鳥,不管是畫的刻的描的繡的,都表達了他們對愛情、生命、自由、和平、理想的熱愛和嚮往。在這裡,他們最為崇拜的,是畫眉。畫眉朝飲晨露,夜枕明月,吸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為林中百靈。而臘美,雖然他沒見過面,光聽這畫眉一樣清脆的嗓音,也是人中畫眉了。

舒要根不禁興奮起來,說:“是臘美,快走。”

田之水問舒要根:“你怎麼不唱歌應答呢?”

舒要根好像這時才想起,不好意思一樣,說:“是啊,你看我的。”

他正要唱,田之水又說:“我要是會唱,我早就一步一句歌,一直唱到她面前去。”

舒要根笑道:“飯養人,歌養心,你不曉得,在我們這兒,唱歌跟吃飯一樣重要呢,我們這兒吃酒要唱歌,找妹子要唱歌,走路要唱歌,砍柴要唱歌,若遇上大型歌會,要唱三天三夜,唱得天昏地暗呢。”

田之水說:“人家出口成章,你們出口成歌,佩服。我到時候也學幾首歌回去,你要教我呀。”

湊的尾巴擺不得,

教的雀娃唱不得。

要想學歌慢開口,

心子動得才唱得。

兩個後生還在唧唧歪歪的時候,從竹林裡,傳出了一串歌聲,緊接著,就閃出一個穿著白布衣服的姑娘,頭上盤著一根粗壯的辮子,象烏稍蛇一樣。那姑娘看上去,頂多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臉盤兒像剝了皮的雞蛋,嫩嫩的,兩隻眼睛,像兩片柳葉,細細的,兩彎眉毛,像兩抹山脈,淡淡的,整個人顯得俏麗而清純。她的頭上插著一朵映山紅,尖尖的手指拈著一片木葉,朝他們微笑著。

舒要根很驚喜的樣子說:“臘美,原來你就在附近啊,我還以為你到對門坡上哩。”

姑娘又淺淺地笑了一下,說:“要根哥,你講哪樣子話呢?那還不是因為你離人家遠,才以為人家還在對門坡哩。”

舒要根嘿嘿地笑了一下,指著田之水說:“和我來的這個客人,是烘江來的教書先生,叫田老師。田老師,她就是臘美,二天你要收集山歌,包她一個人就可以唱出天底下最好聽的山歌來。”

田之水伸了一下手,又急忙縮了回來,說:“我是來收集山歌的哩,你唱得真好聽。”

臘美輕輕地咬了一下嘴唇,差點兒沒笑出來。

田之水被她那樣子逗得怔了一怔,說:“聽你唱歌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享受,我要把你唱的所有的山歌都記下來。”

臘美再也忍不住了,到底還是笑出了聲,說:“每一支山歌都是有靈魂的哩,你記到紙上去,它就變成死的了。”

舒要根皺了一下眉頭,說:“臘美你老是愛講什麼死啊活啊的。”

田之水說道:“臘美講得不錯,山歌本來就是有翅膀的,在山裡飛來飛去的,要真是寫到了紙上,不就飛不成了?”

舒要根不滿地說:“田老師,這話我們這裡是不能講的哩,山裡人有忌論的。除了臘美,哪個敢這麼講話哦。”

臘美不服氣,說:“人家田老師是教書先生,文墨高,識見廣,他講得對啊。田老師,你的話對我的胃口,不像這寨子裡的人,一個兩個都不開化。”

舒要根拿臘美沒有辦法,說:“唉,臘美啊臘美,你要我怎麼講你才好呢?幸好田老師也不是外人,要不然,別個聽了去,你要被老人家罵死才怪……”

舒要根說到這裡,意識到自己也講錯話了,就住了口,臉上現出一絲驚惶之色。

臘美倒是不但不責怪他,反而“撲哧”地笑了起來,說:“你看你自己不也是亂講話沒是?其實啊,生也好,死也好,都是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