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的家學

比如分成三支五房的河東裴氏;便是尚儒尚禮樂;對於學不到什麼東西的州學;自然是無甚興趣。

“太史公有云;三晉多權變之士。早至戰國;三晉便有蘇秦張儀這等縱橫之士;如今代州州學卻凋零至此;著實讓人扼腕。”

蜀中富庶;當年杜士儀為成都令時;成都縣學的名額是隻有少沒有多;即便縣學中的學生未必能透過縣試;但家中寬裕的富家總會想方設法讓家中子弟多個縣學生的名號;哪裡像代州州學中這樣;僅僅是小狗小貓兩三隻;放眼看去還不到二十人?而且;一個經學博士和兩個助教只有一個在場;而且看上去連話都說不齊整;如此之人;杜士儀著實難以相信會是什麼稱職的師長。

當然;他今天來此巡視並未提早通知;而是一早升堂見屬官;大體稽核交待了近日之事後;中午用過便飯;就輕車簡從地來到了這裡;所見情形果然觸目驚心。此時此刻說完前言;他環視了那些學生一眼;便沉聲問道:“我問你們;每日課程安排如何?誰人講課?”

他這一句問後;四座竟是鴉雀無聲。足足過了好一會兒;角落中方才有人站起身來舉手一揖;訥訥說道:“今日應該講經。”

“州學都講何經?”

“《易》、《書》、《詩》、《禮》、、《樂》、《春秋》、《孝經》、《論語》。餘下的圖緯經解等等;也不時會講。”

“哦?”杜士儀見那學生個子雖小;聲音也不大;但說話卻還算有條理。而就在此人回答期間;其他人竟沒有一個想要在他面前表現表現的;他不禁眉頭一挑;再次問道;“那餘者不說;前言所述八經;你們都讀得如何?”

此話一出;不等剛剛回答那學生再答;一旁的助教便慌了神;趕緊搶過話頭道:“回稟使君;他們資質駑鈍;八經所習盡皆粗淺……”

“州學所收;都應該是本州俊傑;何來資質駑鈍之說代州州學應有三個學官;卻只有你這一個學官在此;其餘兩個人呢?六十個學生當中;卻只得不到二十人在此;這州學本就已經名存實亡了;你還敢說他們所習八經全都盡皆粗淺?”

杜士儀聲色俱厲地打斷了那助教的話;見其臉色發白神色驚惶;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即一字一句地斥道:“我今日不告而來;就想看看這代州州學;究竟是怎樣光景。我限你一刻鐘之內找出告假的憑據;只要沒有的;無論是學官;還是學生;一律開革;絕無寬宥”

一時下頭響起了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經學博士和助教都不算什麼高官;杜士儀開革也就開革了;但這州學學生四十多;說開革就全部開革;這得牽連多大?然而;聽聞過這位代州長史昔日的赫赫名聲;就連那碩果僅存的一個助教都只能答應不敢違逆;其他人哪裡還敢說半個字?

而就在這時候;杜士儀突然伸手一指那剛剛回答自己話的小個子學生;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稟使君;學生杜玉。”那小個子學生不明所以;慌忙再次躬身答道。

“竟然與我同姓;倒是巧得很。我看這教室廣闊;論理應該是六十人全都聚集於此聽講。既然如此;無頭不能管束服眾;即日起;便以你為班長。每日考勤紀律;全都交給你負責。”杜士儀直接把班長負責制給搬了出來;見那小個子登時呆若木雞;他也不理會其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環視眾人一眼;聲音冷峻地說道;“身為讀書人;就應該知道;你們從穿的衣裳鞋襪到五穀果蔬;都是農人匠人供給;就該刻苦用心;而不是渾渾噩噩。業精於勤荒於嬉;日後我會親自督學;每月考評;倘若有自覺不能經受得起這樣嚴格管束的;可以自行退去”

見下頭人不知道是因為懼怕他;還是因為別的緣故;都沒有提出異議;杜士儀方才滿意地笑了笑;語氣也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