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經風吹雨打、孤單佇立的車站。在那兒,小販們突然從陰影處躥出來,貼著窗戶,把一碟碟辛辣的咖哩肉塞到車廂裡,還有帶酸味的酸橙和檳榔,珠寶,扇子,印有古堡、駱駝和印度神像的明信片,撒上粉的糖果,乞丐的碗,裝著髒兮兮的硬幣的破罐子等等。從窗外還有陶瓷品遞進來,叫賣的聲音也飄了進來:“買點兒吧,先生,請買點兒吧。先生,很適合你的。先生,專門為你準備的。”火車就要繼續前行了,但還是有些年輕小販,仍然纏著不放,笑著吆喝,直到警察揮舞警棍才肯離去。有時候,他們一直不下來,直到火車開快了才跳下去。

一天晚上,火車駛入一個黑暗的小站,埃德加醒了過來。這個小站在阿拉哈巴德南部某處。軌道邊一排排房子之間擠滿了人。站臺上空蕩蕩的,除了一些沿著窗戶向前走的小販。他們邊走邊向車內張望,看是不是還有人醒著。一個接著一個,他們停在埃德加的窗戶邊。“芒果,先生,給你的。”“要擦鞋子嗎,先生,把它們遞出來就可以了。”“薩莫薩三角餃,味道好極了,先生。”埃德加想,這對擦皮鞋的人而言是個孤獨的地方。這時有個年輕人走到窗戶邊。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朝裡面望,等在那兒。在他的注視下,埃德加開始感到渾身不自在。

“你賣什麼的?”他問。

“我是賣詩歌的,先生。”

“賣詩?”

“是的,先生,給我一安那,我就給你朗誦一首詩歌。”

“什麼詩歌?”

“任何一首,先生,我全記得。但是我有一首特別的詩歌送給你,是一首很老的緬甸詩歌,緬甸人稱它《萊普…比亞之旅》,但我叫它《蝴蝶精神》,因為我自己改編了它,就一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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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琴師 第五章(2)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緬甸?”

“我知道,我是從故事中知道的,我的詩歌是預言的女兒。”

“給你一安那,快點兒,火車開了。”

車輪旋轉,火車在呻吟。“快點兒念給我聽。”埃德加說,突然感到一陣恐慌,“你選我的車廂一定有原因。”火車開得更快了,年輕人的頭髮隨風飄揚。

“這是夢的故事,”他叫道,“它們全部是夢的故事。”現在車更快了,埃德加聽見其他人的聲音:“嗨,孩子,快下車,就是你,白搭車啊,下來!”埃德加想大聲叫,只見窗外一個包頭巾的警察一掠而過,他也在奔跑,還有一閃而過的警棍。那個人掉了下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陸地消失,森林出現了,很快,他們靠近了恆河,途中經過聖城比拿勒斯。破曉時分,當埃德加他們還在夢鄉之中,那兒的人就起床把自己浸在河水裡禱告。三天後,他們到達加爾各答,再一次登上馬車,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碼頭上。埃德加乘上了一艘稍小的新船,可見去仰光的人少了。

汽船的引擎又隆隆作響。他們順著恆河渾濁的河水,進入了孟加拉海灣。

海鷗在頭上盤旋,空氣沉悶潮溼。埃德加脫下襯衫,用帽子扇著風。南邊,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在空中盤旋,蓄勢待發。加爾各答很快就消失在地平線上。恆河黃色的河水也漸漸退去,河水帶著沉澱物呈螺旋狀流入海洋。

他從旅行日誌中得知,還有三天他們就能到仰光了。他又開始閱讀材料。他的袋子裡面塞滿了檔案,一半是凱瑟琳給他準備的,一半是作戰辦公室給他準備的。他讀了一些軍事概況、剪報、個人報告以及地名索引。他把地圖也看熟了,還努力學習了一些緬甸詞語。有一個信封上面寫著“致鋼琴調音師,到達湄倫之後才能開啟。安東尼?卡羅爾”。自從離開英格蘭之後,他就一直想看,但是出於對醫生的尊重,他還是壓制住了慾望。當然,卡羅爾讓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