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加看到演員們收起了特納卡;又整理了一下演出的服裝。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個故事,”納什?博恩漢姆說,“有時我會想,我這麼喜歡這個故事,是不是因為它使我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我的所見所聞……儘管還是有一定差別的。”

“什麼差別?”埃德加問。

“我從天堂的平原和納加耶回來後,沒人會相信我所說的話。”

當天晚上很炎熱,但是埃德加打了一個寒戰。周圍的人群也逐漸安靜下來,似乎在傾聽上尉的話。此時一位演員已經登上了舞臺。

埃德加立即被她的美貌打動了。她的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特納卡,更襯托出眼睛的深邃。她身材苗條,看上去只有十四歲光景,站在舞臺中央等著開始的音樂。這時埃德加才注意到他剛才沒有發現的情形:幾個樂手正坐在舞臺的對面。幾個合奏團成員,旁邊放著鼓、鈸、號,還有他在仰光見到的但是叫不上名的竹製樂器———金妙告訴他,這種樂器叫“桑”①,十二根弦纏繞在一個像船一樣的框架上。他們開始演奏了,開始時很舒緩,如幼嫩的枝條輕輕滑過水麵,隨後一個樂手用竹製樂器演奏起來,舞臺上蕩起了歌聲。

“天啊,”埃德加輕聲感嘆道,“這種聲音。”

“哈哈,”納什?博恩漢姆上尉說,“我猜到你會喜歡這種音樂。”

“不,不是這樣的……對不起,我是說我喜歡這種音樂,但是我以前從未聽過這樣的聲音,這種哀號聲。”

即使所有的樂器都在演奏,上尉也很清楚地知道,埃德加指的是哪種樂器:“這種樂器叫恩吶,是緬甸的一種雙簧管。”

“聽起來像是輓歌。”

舞臺上,女孩開始翩翩起舞。緩緩地,她彎下腰,上身左右搖擺,每晃一下,手臂就舉得更高一些,最後,她開始揮舞手臂。更確切地說,是手臂不由自主地擺動了起來。燭光中,她的手臂似乎從肩膀上游離開來。這有悖於醫學常識,醫學上認為,手臂透過複雜的筋骨、肌肉和血管等聯結在人的身體上。這麼說的人一定從來不曾欣賞過皮威,埃德加想。

音樂依然輕柔地盪漾,從舞臺黑暗的邊緣一直延伸到那片空地,又延伸到跳舞女孩的耳邊。

女孩跳了將近半個小時,直到她停下來,埃德加才慢慢回過神。他轉過身面對著上尉,卻忘所欲言了。

“太美了,德雷克先生,不是嗎?”

“我……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了,真的,好像被催眠了一樣。”

“是呀。一般的演員可比不上她。從她肘部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來,她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習跳舞了。”

“怎麼看得出來?”

“她的關節很柔軟。一旦女孩的父母決定讓她成為美瑪揚,也就是女舞蹈演員,他們就會在女孩胳膊上套上特殊的支架,伸展她的肘部。”

“這聽起來很恐怖。”

“並非如此。”站在左邊的金妙說。她伸出手臂,從肘部向後彎曲,肘部彎曲的弧度很優美,像豎琴那樣。

“你也跳舞嗎?”埃德加問。

“只在小時候跳過。”她哈哈大笑起來,“現在洗洗英國軍官的衣服,我還能讓手臂保持靈活。”

女孩走下了舞臺,隨後上來的是一個丑角。

“小丑就是丑角。”納什?博恩漢姆悄聲說。人們都注視著這個花臉丑角,他的戲服上裝飾著鈴鐺、鮮花。他興沖沖地說話,配以手勢,還發出突突的聲音,似乎在模仿樂隊,他還跳舞,翻筋斗。

站在一邊的金妙用手捂著嘴咯咯地笑了。“他在說什麼?”埃德加問她。

“他在講一個關於這場皮威表演組織者的笑話。我不知道你是否聽得明白。您能解釋一下嗎,上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