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性與造化,足利義時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那些跟不上時代的,終將被時代拋棄。”

關東武士的糾結到無所謂,這些新參眾捏合在一起最多也不到一半的表決權,且被足利義時的翻雲手段攪合的四分五裂不成氣候,大頭追隨他從越後甚至京都、三河起家的肱股之臣們的態度,目前看來他們都非常支援競奪天下的態度。

可是凡是總有例外,幕府出身的細川藤孝就不太開心,雖然他已經追隨足利義時十幾年,可骨子裡畢竟還是流淌著京都武士的忠誠之血,家中代代擔任幕府將軍的幕府奉公眾,其伯父兼養父細川元常年過七旬,卻依然為幕府忠節而死,他是不太願意看到足利家內出現劇烈的動盪的。

細川藤孝勉力進言:“公方殿下一定有辦法救援將軍殿下的吧!畢竟將軍殿下有恩於我關東足利家,只要公方殿下從坂本派軍殺入京都再破不臣之徒,而後再親提大軍入洛鎮定群邪掃蕩寰宇,想必將軍殿下也是可以理解公方殿下的苦衷吧!”

本多時正不滿道:“細川兵部殿何出此言?且不說畿內的變動與公方殿下關係不大,將軍殿下的行止亦非公方殿下所能左右,僅憑坂本一隅之地兵微將寡四面環敵,守成都非常辛苦欲進取更加困難無比,更休提那入京洛之地奮戰的渠道已被阻塞,讓中條出羽守殿拿什麼入京洛?

前腳入京後腳失坂本,軍心動搖再潰敗一場人財兩失嗎?至於提大軍入洛的荒謬結論還是休提吧!將軍殿下的御教書尚在,打著任何旗號上洛都是有違詔令的,難道兵部殿欲陷公方殿下於不仁不義嗎?”

細川藤孝明明知道這麼說完全是錯誤的,可出於忠誠的本心依然強行辯解:“可是將軍殿下若是失位,公方殿下不一樣要名聲受損嗎?”

“怎麼會受損呢?公方殿下奉詔按兵不動,放十萬虎賁飛鷹走狗四處遊獵,寧願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也不動絲毫不臣之想,為何就會名聲受損,憑什麼這也要名聲受損?強行違反詔令上洛討逆,再被將軍殿下降罪削封幽閉出家才叫成全忠誠之名嗎?君不見源義經因何而死?有此等迂腐之念怎能稱之為武家?”本多時正大袖一拂,嫌棄的側過臉不去看他。

細川藤孝懊喪的垂下腦袋,哀嘆道:“我藤孝也知此非我關東足利家可取之道,可是將軍殿下對我等有恩啊!從吉良家,到上総足利家,再到關東足利家,一步步走來離不開將軍殿下的鼎力支援,即便這些年將軍殿下早已改心轉意,那也是我關東足利家的恩人吧!放任將軍殿下於危險之中實在有失人臣之忠義。”

形勢逆轉又換成本多時正啞口無言,忠誠恩義總是繞不過的門檻,足利義輝對足利義時是有大恩的。這是無論如何也繞不開的難點。沒有足利義輝那就沒有今時今日的足利義時。哪怕他自稱恩情全部還過也無法改變世人對這一判斷的頑固看法。

足利義輝給予的恩德就是名份,名份的力量有些時候對土豪地侍出身的武士一錢不值,最多也就起到個錦上添花的作用,比如越前朝倉家、尾張織田家之流,而另一些特殊情況又會帶來非凡的影響力。

如果當初他沒有獲得足利義輝的認可,只是擅自把苗字換成足利,那他這個關東足利家的含金量就要衰減七八成,只要幕府將軍一紙御教書不認可他的自稱。再指他一個朝敵或者下達一道討伐令,就會有大把的野心家從各個角落裡跳出來策動叛亂一揆。

這些野心家說不定就出自在座的幾十位武士裡,或許是一部分又或許是大半部分,總之他們惹出大動盪引得家中內部掀起大動盪,迫使他必須把大量的時間放在內部撲火上,蹉跎個十年八年中途再出點意外,說不定上総足利家的未來會變成怎樣。

名份的力量就是這麼奇妙,好比三神器在一個老翁、一個稚童,或者一個武士的手裡都是沒有太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