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漫長。

慕廣寒靠著溫暖的大兔子,百無聊賴地看著他戒指上的熒光,隨之也從胸口掏出自己的螢石戒,與燕王的那枚擱在一起。

沒想到螢石之間竟然還能相互感應,那兩小團原本幽微靜謐的白光,緩緩融在一起,像一盞小小的、令人心安的風燈。

他問燕王:“你的螢石戒,誰送的?”

慕廣寒很確定,燕王的戒指多半也不會是毫無緣由地戴上的,肯定有什麼意義。

螢石很便宜。

尤其在南越地界,隨處可見。

縱然好看,稍微有一點身份的人家都不屑於戴。

慕廣寒自己之所以一直留著那麼一枚做工粗糙石頭戒指,僅僅因為這東西是很早以前的“未婚夫”親手做的,不管後來如何,多少當年是一片真意。

燕王手上的那隻,做工倒是比他這隻精緻許多。

但再精緻依舊是便宜貨。和另外幾隻毫無雜質、價值連城的戒指一起戴著,必有緣由。

“……我不知道。”

“這戒指,我當初在西涼被人撿到的時候,就戴著。”

“……”

關於西涼王燕止的傳奇身世,天下人盡皆知。

六年之前,先王算命得神諭,某月某日去某處尋到一白髮男子,能替王室逆天改命。後來在算到的日子,於西涼野生狼群出沒的深山,他真的撿回一個來歷不明的失憶年輕白髮男子。

男子天賦異稟、身手

不凡,一根哨棍就能打敗西涼著名猛將。

又野性異常,不懂西涼的語言,也不太懂得禮儀,但學得很快。

半年以後,他已在宮中進退得宜,能夠披甲馳騁沙場。

再後來,他成了大名鼎鼎的燕王。

慕廣寒:“被撿到之前的過往,你真一點都不記得了?”

燕止搖頭。

慕廣寒輕輕握住他的手,細細轉動了那戒指。戒指之下,隱約露出他名指層層疊疊的傷疤:“那這個呢,也不記得了?”

燕止繼續搖頭。這個傷疤,從他六年前有記憶起,也已在他身上。

“都想不起了,卻也沒去尋過?”

燕止還是搖頭。

後來,燕王南征北戰,忙得很。

江湖傳言千千萬,各種關於他或真或假的小故事。卻從來沒有一個小故事寫過,燕王在百忙之餘,曾去憑著身上一點一星的痕跡,試圖尋找自己的過去。

他沒有找。

慕廣寒:“……可怎麼會有人,不去尋自己的過去呢?”

沒有了過去的人多可憐,像無根的浮萍。

而燕止,還是被撿回了西涼王室那樣兇殘又危機四伏的地方。一個失憶的人,他究竟是如何在短短几年之間,成功變得像如今這樣頂著“王”的頭銜,照拂著一方狼群,在世間肆意瀟灑地存活。

不會惶恐不安麼?

不會在午夜夢迴,心裡一片空蕩麼?

是,燕王是一隻孤高的狼王,似乎總能很瀟灑、渾然天成地什麼都不在乎。

但,一個會因為點滴關心就露出笑意的人,又怎麼會真的一點點都不在乎。

螢石的光交相輝映。

一會兒,不僅能融為一團,那柔光此刻還在一明一暗地閃動,彷彿天上的星辰一樣頑皮。

慕廣寒湊過去看,燕止淺淺莞爾。

“燕某以為,人生在世,過去既已是過去,記不記得也並不甚重要。”

“反正也無法再更改,不如向前看。”

“……”

慕廣寒:“話也不能這麼說。你有沒有想過,或許被你遺忘的記憶裡,還有你的家人,甚至心愛之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