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一國之君的他,此時竟然如野獸般,被困鎖在狹窄的鐵籠之中。

那鐵籠的四

角,還墜著幾個巨大的石塊。

運河兩岸,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兩名士兵將謝釗臨帶到了龍舫最前端,不再給他半點喘息的時間門,便將那鐵籠重重一推。

哪怕隔著數百米的距離,文清辭都能從鐵籠陣陣的撞擊聲,還有那絕望的尖叫之中,讀出了他的恐懼。

然而最後,尖叫聲卻在突然間門靜止。

謝釗臨張了張嘴,用盡全身力氣,以嘶啞至極的聲音念出了那個名:“寧瑜昭你……是你,是你嗎?”

“砰——”

隨著一聲悶響。

鐵籠被士兵重重地朝著運河河道中央推了下去。

這一幕,已不知在謝釗臨噩夢之中出現了多少次。

在殷川大運河冰冷的河水,順著鐵籠的縫隙溢入的那一刻。謝釗臨的心,竟然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一瞬之間門,他分不清這究竟是真實或又是自己的另一個噩夢。

曾經的九五之尊,如丟了魂般的呆滯。

他看到,無數雙手從殷川大運河的河底,朝自己伸了上來。

他們尖叫著要叫他拖入河中。

……除了那些看不清身影的冤魂以外,還有一道鵝黃的身影,也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是寧瑜昭。

他看著謝釗臨,一如當年一般淡淡地說:“我起身不是為了殺你,只是為了再抱你一下。”

謝釗臨瞪大了眼睛。

可自己,卻給了他冰冷的一劍。

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抹即將消散的鵝黃色身影。

最後,卻只握住了殷川大運河河底冰冷的流水。

無數冤魂向他襲來,終於如噩夢裡那般,拖著鐵籠,將他沉沉拉入河底。

謝釗臨一生也無法料到。

最後一刻,他既沒有在子孫的簇擁下,於溫暖的龍床中沉沉睡去。

也沒有被恐懼和仇恨吞沒。

那一瞬,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寧瑜昭起身的時刻,手裡什麼東西也沒有拿。

他起身不是為了殺自己,只是……想要再抱自己一下。

謝釗臨這一生,殺過無數人,也有無數人想殺他。

從黎民百姓,到他枕邊人,再到他的親生兒子。

唯一一個不想殺他的人,早在二十餘年前,被他痛痛快快地一劍斬殺。

……

哪怕是廢帝,謝釗臨的結局,也過分潦草。

但這卻是謝不逢刻意為之。

鐵籠沉沒。

一身玄色長袍的少年帝王,單手翻身上馬,帶著皇家的依仗,向遠離運河的一邊而去。

——正是文清辭和宋君然所在的方向。

他的呼吸瞬間門一窒。

時隔一年,文清辭終於在此刻,再一次看到了謝不逢。

陽光在天邊落下

,照在了他淺蜜色的面板之上。

謝不逢的五官愈發深邃,眉目之間門滿是桀驁。

既有野獸一般的凜凜殺意,又有久居上位的冷肅威嚴。

風將綴滿金玉的衣襬壓下,淺淺勾勒出了肌肉的輪廓。

束在腦後的微卷黑髮,如黑雲一般飄舞。

“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不逢所過之處,萬民跪拜。

其聲隆隆,震得人心臟也隨之一悸。

在遠遠路過那一條小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