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那種安靜是古怪的,壓抑的,幾乎令人心悸難安,只剩下心臟在胸腔當中的跳動聲,在這一刻,左優曇只覺得有強烈的陽光射入了自己的雙眼內,那種感覺讓他情不自禁地微闔了雙目,彷彿不適應這樣的光線,然而很快,在出神了一瞬間之後,他就平靜了下來,既而輕聲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說道:……我會準備一下。”那張漂亮的臉上掛著淡淡的表情,看不出真實的情緒。

一旁白緣看著這一幕,並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完全只是旁觀,他的生母雖然是大周公主,但他自幼便拜入斷法宗,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宗內,總體說來在他的心目當中,自己是斷法宗之人,大周在他心中其實並沒有佔據什麼分量,更何況他的父母金山公主夫婦已經逝去,他對於大周的親近感就更淡薄了,因此雖然早就知道左優曇家國滅於大周之手,嚴格意義上說來他們倆還應該是仇敵,但對此白緣根本不放在心上,兩人之間的關係也還可以。

這時師映川看著正站在一叢紅花旁,容光更勝花色的左優曇,看著對方雪白麵孔上的平淡神情,頓了頓,忽然開口道:“……我知道你最恨的便是當初踏破魏國城池的豫王和平焱侯,但是有些事情我還是要囑咐你,或者說提醒你,國破家滅之恨,殺親辱族之仇當然是很難忘記,不過你要明白,面對豫王與平焱侯,尤其是豫王,你是報不了仇的,不必說身邊的護衛力量等等,只談豫王本身,他自己就是一位武道強者,憑軍功積累成為異姓王,就算是我現在也未必說有多少把握可以勝他,更不必說你了,所以,不要做任何不明智的蠢事。”

左優曇沒有否認少年的話,但也沒有承認,只是平靜地回視著師映川,想著自己這兩年來夢中時常出現的那些血色畫面,一時間不由得生出一種淡淡的傷感,他忽然自嘲一笑,神色卻充滿冷厲,說道:“劍子可以放心,我還很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所以我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搭上自己的性命。”這儼然是—種宣言,師映川聽了,微微眯眼,眸光清澈:“……這就好。”一旁白緣聽著兩人之間的對話,面上並無異樣,似乎完全無動於衷。

一天的時間很容易過去,很快,太陽就已經落山,一輛黑色鑲嵌紅瑪瑙雕紋的輕便馬車行駛在皇城寬闊的大路上,馬車周圍是十六名騎著黑色駿馬的護衛,車外表上的紅瑪瑙雕紋組成一輪醒目的紅日,旁邊是一朵蓮花,代表著車內乘坐的乃是斷法宗大光明峰的大人物,路上無論是達官貴人的馬車還是城中的武者,遠遠望到這輛馬車,都立刻避讓開來。

此時在這輛馬車裡,師映川掀開車窗的簾子,倚在車壁上,任外面空氣中的飯菜香味以及愜意的暖風鑽進來,他一面注視著車窗外頭,一面對著正端坐無話的左優曇說道:“我想,你最恨的應該就是豫王,畢竟當初魏帝與你母親就是被豫王親自動手所殺。”

“……不僅僅是他們,還有與我關係最好的四姐和十六妹,四姐被豫王看中,為保清白用金簪刺喉,自盡而死,十六妹年幼無知,想去咬他,結果被他隨手一擊而死。”車廂裡只聽見一個聲音寒聲說道,左優曇臉上又戴起了那張半覆面式的鏤紋面具,遮掩住了大半張臉,他容貌極美,因此在外人面前時常會遮住面孔,此時在面具的遮擋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眼簾低垂著,眼中淡淡的光芒透著一絲肅殺,聲線更是低沉有力。

夜色還沒有降臨,搖光城乃是大周的國都,自然十分繁榮,馬車一路走來,滿眼所見都是一派繁華昇平的景象,師映川依舊看著窗外,語氣也依舊平淡,道:“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已經過去的事情,何必還要讓它繼續影響自己的一生?”

左優曇聞言,便沉默下來,兩道如同工筆精心描畫的眉毛在面具下緩緩蹙起,他知道師映川這番話其實是在好心勸說自己,然而無論怎樣,師映川畢竟是局外人,這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