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帝先是狐疑,隨即是錯愕,到後來竟是哈哈大笑,他情知自個這一回算是算對了。對於旁人來說,一個是正經的官宦,一個是閣老家的公子哥,竟然謀求這種小錢,實在是大大的不成體統,但對於皇帝來說,這與其說是不可忍受,還不如說是又好氣又好笑。果然,他隨即就見皇帝指上了自己的鼻子。

“你讓朕說你什麼好!一個是你的連襟,未來的棟樑,一個是你師執長輩的兒子,你居然就不勸一勸,居然還眼看著他們胡鬧!這要是你岳父和楊卿知道了,你就不是那麼容易糊弄過去了!算了,也不是什麼作奸犯科,更算不上與民爭利,好歹也立了些功勞!”

笑過之後,朱瞻基隨手招了王瑜過來,沉聲吩咐道:“你帶人出去,把那個嚴皚接手過來,然後把人送北鎮撫司訊問,務必將其交接過的人,還有送出去的錢財來路查清楚。送完了人再去一趟東廠,讓陸豐即刻進宮,朕有事吩咐他。瞧著朕仁厚,連那些跳樑小醜也敢出來蹦躂!”

第十六卷 挽狂瀾 第052章 深夜

夏季天黑的晚,直到酉正一刻太陽落山。天空仍未完全昏暗下來。京城九門已經全數關閉,再過半個多時辰便是夜禁時分,因此路上行人無不加緊了腳步。於是,那匆匆奔東華門而去的一行人便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儘管前後隨從全是身著錦衣——畢竟,在京城混飯吃的人們別的看不著,橫衝直撞的錦衣衛卻是街頭一景。

皇帝離開英國公園,張越和張起也就一同向張輔和王夫人告了辭。臨行前,對於此次在皇帝面前大大顯露了一番本領的天賜,兄弟倆都是讚口不絕。就連一貫對兒子板臉訓斥的張輔,在聽張越說了那時園中情景之後,對於自個唯一的兒子也頗有讚賞,但面上卻絲毫不肯表露出來,提點了兩句就讓王夫人把他和張菁張恬等一塊領了進去。

“越哥明日若是有空,晚上到這裡歇一晚上,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此前是為了避嫌,但如今張越也知道,不是顧忌那許多的時候,因此他便立刻滿口答應了。和張起兩人一起上了馬出了鐵獅子衚衕,看見昏暗大街上只有寥寥行人,兩人自然而然加快了馬速。經安定門大街和北城兵馬司過了海子橋。繞什剎海北邊的皇牆北大街,再過了太平倉,就是宣武門大街和武安侯衚衕的交叉口。兩人拐進衚衕時,便發現衚衕深處的那三家彷彿比平時多掛了幾盞燈籠。

張家一溜三座府邸,從東往西分別是陽武伯府,張指揮府和小張府。陽武伯府西角門口等候的門房一看到張起和張越一同回來,頓時大鬆了一口氣,正要將張起往裡頭迎時,張起卻擺了擺手說:“先派人去回了太太,就說我和三弟有事情商量,晚飯就在那兒用了,一會兒就回來,留著西角門就行。”

他既這麼說,那管事只得囁嚅說:“今天京城一亂,太太和二少奶奶都擔心得了不得……”

張越就笑道:“二哥先去見見二伯母,就是用完飯再過來也不遲。”

聽張越這麼說,張起也沒辦法,只得先進了門。而張越再往前走,卻發現大伯父張信家門前也有人迎了出來。那門房先是牽了張越的韁繩,隨即才說:“四少爺一回來就吩咐了,說是讓小的們在門口等著,您一回來就通報進去,四少爺一會兒準出來。”

情知張赳今天見楊士奇,說不定還得了什麼囑咐,張越心想也不差那麼一會兒功夫,索性引馬而立候著。盞茶功夫,張赳就急匆匆地從裡頭出來。見張越還在門口,他便沒好氣地衝著那門房埋怨道:“我只讓你報一聲,回頭我去三哥家裡,哪有讓三哥等在門外的道理?”

“小事而已,哪需要斤斤計較?四弟你用過飯了?”

“還沒呢,今兒個準備去三哥那裡蹭一頓飯。”自己提著燈籠的張赳說著就露出了笑容,彷彿生怕張越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