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本不過是一個再明白沒有的暗示,然而,陸豐萬萬沒料到,黃儼竟是大搖大擺地背手走了過來,竟是隨手從那包袱裡拿出幾張紙翻了翻,隨即方才沒事人似的塞了回去,繼而又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頭一下倒是輕飄飄的,之後的一下卻帶了幾分力氣。

“小陸子,辦事情求快自然是沒錯的,可你讓人捧著這麼個包袱從午門一直走到這兒,不知道的人看見了會怎麼想,這不是擺明了讓人說你從外頭得了好處?聽說你都是要提督東廠的人了,須知小心駛得萬年船,若是我就這麼放你過去了,反而才是害了你。”

眼見黃儼撂下這席話笑呵呵地走了,陸豐頓時咬牙切齒。雖說他也是心思百變的人,但在這等老狐狸面前卻實在是不夠看——這老傢伙不陰不陽究竟什麼意思?

第八卷 天子劍 第012章 重壓之下,胸有成竹

皇帝要開海禁!

一石激起千層浪,當朱棣提出這樣一件事情的時候,所有行在官員全都陷入了一片譁然之中。儘管如今遷都詔尚未頒下,儘管如今是南京皇太子監國一套班子,北京的行在又是一套班子,看起來彷彿是南重北輕,但誰都知道,南京那些留守官員很可能一輩子都是留守江南,而他們這些隨皇帝紮根北京的,則將是真正的國之柱石。可以想到,倘若真的讓皇帝做成了這麼一件事,他們豈不是成了貨真價實的罪人?

“那是祖訓,洪武帝的祖訓,怎可輕言廢棄!”

“派中官下西洋就已經是違反祖制,這開海禁更是萬萬不可!”

“輕易變動祖制,那可是不忠不孝!”

在無數的議論聲中,首先有所動作的自然是都察院的御史們和六科給事中,那奏疏如同雪片一般飛進通政司,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決態度竟好似當年議遷都之事一樣。雖說由於朱棣並不是寬容的皇帝,眾人在奏疏的用詞上都有所剋制,但仍少不了有慷慨激昂的愣頭青,至於眾閣臣和尚書更是遭到了眾多彈劾。就在這風口浪尖上,忽然傳出了一個訊息。

開海禁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六品小官張越提出的建言!

儘管誰也不知道訊息從何而來甚至是真是假,但文官們的矛頭頓時調轉了方向,張越那一段段過往幾乎全都被人揪了出來細細掰碎了分析。那些最擅長做文字文章的御史們更是變著花樣在自己的摺子上揮灑憤怒。有彈劾張越當初在青州任上失職的,有彈劾他擅自調兵無視禁令的,有彈劾他暴虐的,也有彈劾他私自施恩於民圖謀不軌的,更多的則是直指其無視《皇明祖訓》大逆不道,該當誅之以謝天下。

相比那些文官的群情激昂,宮中的中官們卻都頗為興奮。得知之前朱棣曾經向鄭和詢問過此事,一些有頭有臉的大太監甚至悄悄來到了鄭和的私邸探聽訊息,全都是探聽西洋諸國的出產下西洋的航路,甚至還有人涎著臉探聽起了海圖。這天,實在懶得敷衍那些同僚的鄭和正想讓侄兒鄭恩銘閉門謝客,誰知道都知監太監楊慶卻又上了門來。

鄭和與楊慶交情不錯,之前曾經一同出過海,此時見他上門不禁詫異,眉頭一挑問道:“這幾天我的門檻都險些被人踏破了,怎麼連老楊你都來湊熱鬧?”

“眼下那訊息傳得沸沸揚揚,我聽著風頭彷彿有些不對,所以不得不來一趟。”楊慶在鄭和對面的炕上坐下,四下裡看了看,見屋子裡並沒有外人,這才低聲說,“那幫言官最初只是盯著張越,這幾天動向卻有些奇怪,不少人都轉向了你。甚至有人說,你在西洋諸國收受了不少土王的珍奇禮物中飽私囊,更由得麾下士卒私藏香料番藥。”

這前頭一條鄭和並不在意,他每回來一次就要經歷一回,但後一條卻還是頭一次有人提及。仔仔細細向楊慶詢問了一番,他的面色漸漸凝重了下來,更把手中捧著的那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