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臣,自己就可以在路上橫著走,結果好容易搭上幾個對路子的公子哥,別人竟是瞧不起他!直到如今新君登基,父親不哼不哈一躍就升了官,先是正三品禮部侍郎,然後是正二品太子少傅,他在外頭亦是揚眉吐氣,這才品出了點真正大家公子的滋味來。

可要是真像外頭那些人傳說的那樣,這來之不易的好日子豈不是到了頭?

長安左門位於大明門之東,紅牆黃瓦,三闕門樓,文武百官入宮都得在此地下馬下轎之後步行。這會兒已經是下值時分,陸陸續續有不少全套官服打扮的官員從裡頭出來,有的騎馬,有的騎騾,有的坐車……長安街一側等著的各色家人就漸漸少了。

楊稷坐在車上等了好一會,終究是耐不住性子跳下車來,竟是在車前來來回回踱起了步子。就在他走得頭昏腦脹的時候,他終於看見裡頭出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一個箭步迎了上去:“爹!”

坐了一整天,這一路從內閣直房出來,楊士奇只覺得兩腿灌了鉛似的,若不是旁邊有個小太監攙扶著,他幾乎都難以捱到這兒。聽到這一聲喚,他方才認出了不遠處的兒子,頓時吃了一驚。等到邁過那漢白玉門檻出了長安左門,他方才對那個小太監擺了擺手,又搭住了楊稷伸出來的手,緩緩走向了馬車。

“你怎麼來了?”

“爹,我這不是不放心你麼?”楊稷殷勤地把父親扶上了車,自己也順勢爬了上去,隨即就放下了車簾。見楊士奇坐在那裡閉目養神只不出聲,他連忙從旁邊的木桶中取出了一塊用冰塊捂著的乾淨軟巾遞了過去,口中又說道,“外頭這些天謠言多極了,說什麼的都有!甚至還有那殺千刀的說什麼……說爹爹你們幾個就和當年的黃子澄齊泰差不多!”

他的聲音一下子壓得極低,完全沒注意到楊士奇的臉色:“爹,不是我多嘴,如今的情勢和建文年間何等相似?皇太子年輕,外頭有藩王叔父虎視眈眈……”

“你給我住口,這種大事也是你能摻和的?”楊士奇又驚又怒,一口喝住了還要再往下說的兒子,鮮少露出怒容的臉亦是繃得緊緊的,“這些天不許再出門,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你懂得什麼朝堂大事,就胡亂拿從前做比方?既然知道這些天是非多,你就該知道,這時候你要是被人抓著把柄,誰都救不了你!”

滿腔熱情被這兜頭一盆涼水澆下來,楊稷自是心頭不忿,但父親畢竟是多年積威,他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心裡嘀咕個不停。等到了家門前,他剛剛把楊士奇攙扶下了車,就聽見巷子後頭傳來了一陣馬蹄疾馳聲。

“楊老大人!”

那匹馬馱著人飛也似地衝了過來,還未停穩,上頭一個太監便一躍而下。他三步並兩步奔樂上前,向楊士奇長揖一禮,隨即便恭恭敬敬地說:“皇上有命,宣您乾清宮覲見!”

儘管只是這麼短短一句話,楊士奇卻是心中劇震。應了之後,他竟是也不用楊稷攙扶,強撐著手上了馬車。回頭看到要跟上來的楊稷,他便沉聲吩咐道:“你留在家裡陪你母親,不許出門。楊忠,給我好好看著他,若是他走出門一步,回頭我唯你是問!”

這一路回去又到了長安左門,天色已經完全暗了。早已等候在此地的兩個小太監把楊士奇扶下車,隨即便一左一右架著他往裡頭行去。畢竟,楊士奇已經六十開外,照他走路這架勢,從長安左門到午門就能走上一刻鐘,到了乾清宮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這會兒由著那兩人架著自己健步如飛,用不著使力的他少不得在心中想著乾清宮的情形。

是皇帝已經醒了過來,預備讓他們草擬遺詔?還是皇帝已經駕崩,張皇后召他們料理後事?抑或是太醫院的那些御醫總算是發揮出了妙手回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