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有人密告袁方和張家有私便是都察院手筆,如今要對付這麼一個衙門,胡七自然是心中高興,忙答應了下來。由於是昨天剛剛到南京,袁方這個都督僉事卻是比張越更顯眼,他尚未去見過,此時少不得向張越打聽了一番,聽說一切都好,他總算是如釋重負。可就在這個時候,外頭陡然傳來了一陣大喧譁,其中彷彿還夾雜著差役的喝斥聲。

聽到這動靜,胡七登時心中一凜,才想站起身,張越卻示意他不用動,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身上赫然是一襲醬紫色松江棉袍,頭上戴著瓦楞帽,因當初那絡腮鬍子已經剃了,只餘下頜一縷長鬚,看上去絲毫沒有從前那股彪悍之氣,只像一個尋常江南文士,他便問道:“你難道忘了你此來用的是身份?”

“大人是說滁州一個久試不第的老秀才?”胡七答了一句,旋即恍然大悟,“沒錯,正因為沒了謀生的路子,所以得夏大人所薦,來尋大人混口飯吃。”

張越含笑點了點頭,又輕輕把扇子一合,因嘆道:“我如今雖不是正印官,府衙的事務也不忙,但故友推薦,總得照拂一二。既如此,你就留下吧。只官府不是好廝混的,你卻得守我的規矩……”

就在這時候,那雅座包廂的門忽然被人猛地推開,卻是兩個身穿五城兵馬司號服的巡丁衝了進來。一看清裡頭的人,其中一個巡丁便愣在了當場,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叫了一聲張大人。聽到這話,原本想要上前呵斥的另一個人頓時止住了腳步,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張越。

“可找到了人?”

隨著這一聲威嚴的聲音,一箇中年人揹著雙手走了進來,一看見張越,他便笑了起來,目光彷彿不經意地往張越對面的胡七身上一掃,他的面色頓時一僵,旋即才幹咳了兩聲:“這麼巧,原來張府丞也在此地。”

“友人向我薦了一位幕僚,所以我就到這太平樓見一見。”張越泰然自若地答了一句,見劉觀那目光四下裡打量,彷彿要從這裡找出什麼人來,他不禁哂然一笑,慶幸今日來的不是袁方,又佯裝不解地問道,“總憲大人支使了這麼多五城兵馬司的人前來,又是何道理?”

劉觀見這裡決計不像是藏著人的光景,心裡不禁有些失望,口氣卻仍是淡淡的:“自然是為了拿南京錦衣衛的那個唐千。據劉俊供述,大多數事情都是因他而起,我懷疑他幕後有人主使。一個不起眼的總旗,怎麼也不可能有那麼天大的膽子。”

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了一個驚喜的嚷嚷:“大人,那唐千找到了!”

聞聽此言,劉觀一個箭步就趕了出去。張越雖早知道袁方讓人從唐千那兒掉包,弄到了王全彬的供書畫押,此時卻仍是對胡七使了個眼色,兩人遂也往門外走去。到了外頭,卻只見五城兵馬司的人把整個二樓都封了,樓梯口還站著好些看熱鬧的,全都是議論紛紛。

到了門口,張越就看見二樓另一邊盡頭處,一個人猶如死狗似的被人從屋子裡拖了出來,兩腿還在拼命蹬踏,卻是看不清頭臉。眯起眼睛看了一會,見那邊防範森嚴,他也沒興趣再瞧,正打算和胡七返回裡間,卻只聽那個人忽然聲音極大地嚷嚷了一聲。

“袁大人救我!”

聞聽此言,張越心頭大震,總算他如今歷練頗深,面色絲毫不變,仍是站在那兒看熱鬧。見那人一路被拖下去,一路嚷嚷個不停,樓上樓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聽到了,他心中怒極,見身邊沒有其他人,頓時忍不住低聲罵道:“竟然用這種手段,卑鄙無恥!”

胡七亦是聰明人,張越能想到的他也同樣想到了,此時也不禁眉頭大皺。兩人正一籌莫展之際,就只聽太平樓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比剛剛更大的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