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算金榜題名,日後前程有限。至於後一條……我的文章學問都算不得最頂尖,教書育人不過是誤人子弟。為官並不是只看學問,讓一位飽學鴻儒去主持水利,未必比得上讓一個小吏出身卻精通水利的官員。人有專精,官有專才,你們可明白這個意思?”

兩個少年已經是被張越這一番言語給說得懵了,聽到這最後一句話,李國修方才一下子警醒了過來,忙拜倒了下去,芮一祥的動作也只是比他慢了小半拍。看到這情形,張越不禁啞然失笑,遂搖搖頭道:“都起來吧,我才二十出頭,收什麼學生,說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我只想借著此行教授你們一些東西,並不為了什麼師生名分。我這個府丞管的是應天府學,來日你們到那裡呆上一個月,等以後再隨我進衙門學一個月,有什麼話到時再說。”

把兩個一頭霧水的小傢伙打發了下去,張越看了看桌子上那些春聯福字,忍不住想到了尚在京師等著應會試的那三個人。顧彬比他還年長一歲,這些年厚積薄發,會試至少有九分把握;張赳多次挫敗,性子日漸沉穩,也是很有希望的;只有方敬……小傢伙憑著胸中憋著的那股氣考中了舉人,如今成日在家發奮苦讀,先頭也沒時間送他,要說會試卻是堪憂。

科舉這條道,可不是憋著一口氣發奮就能達成的,機緣比什麼都重要。

第一次在南京迎除夕時,張輔和王夫人都在,那一頓團圓飯還是和張輗張軏一塊吃的,那種氣氛冷得和寒冰差不了多少;第二次在南京過年三十時,他摟著新婚妻子看一夜煙花燦爛,和父母過了一個溫馨愉快的春節;如今這第三次,張越卻是喝了不少酒,竟是在圍爐守歲的時候攬著兒子靜官睡著了,等天明醒來的時候完全不記得昨晚上自己幹了些什麼。

只是,他並沒有什麼遺憾的時間。這正月的頭三天,恰是一年到頭親朋好友走動最多的時候,也是他須得藉此拜訪人的大好機會。因此,一大清早,他和杜綰裝扮一新,雙雙出了門——但卻是趕往不同的地方。府衙那邊的誥命女眷自然是杜綰去見,而張輔提點過的那些人,則是他非得自己去見不可。

永樂皇帝朱棣大喪之後,鄭和便奉旨下了南京,這些日子一直住在馬府街一座御賜的宅邸內。若是在北京,尚有正旦大朝賜宴等等,但如今他在南京,正月初一卻是閒之又閒。對於帶下番官軍鎮守南京,他並沒有什麼怨言,可聽到外頭那些議論,他卻是覺得心灰意冷。

帶兵在海上漂泊多年,他對這麼一支官軍自然是頗有感情。這都是些開得船下得地廝殺的勇猛漢子,如今竟有人說這些人閒著難免出事,要派他們去修南京宮殿!

“父親,父親!”

看到養子鄭恩銘撞開門簾入內,鄭和便沒好氣地訓斥道:“什麼事這麼冒失慌忙?”

“門外有人送來了不少禮物,道是宮中張公公捎帶來的。”鄭恩銘笑呵呵地把禮單子雙手遞了過去,隨即就搓了搓雙手道,“您到了南京之後,就幾乎沒人來看過您,想不到張公公倒還惦念著。今兒個一整天,除了那些商人,這還是頭一份節禮……”

“張公公?張謙?”

鄭和滿肚子納悶地開啟了那禮單,一目十行看了下來,心裡立刻一突。東西中間既有尋常土產,也有名貴藥材,但若不是和他極熟的人,斷然送不出這樣的禮來,足可見確實是張謙所為。然而,那下頭的落款處,卻分明是龍飛鳳舞寫著張越。這位被明升暗降的小張大人,竟然答應張謙給自己捎帶東西?

第十四卷 定乾坤 第017章 傷心人別有懷抱(下)

鄭和離開京城只比張越早數日,在他之前,王景弘就先行一步到了南京。兩人一起下西洋六次,每次都是一正一副搭檔,彼此之間自然是交情再深厚不過,不管是一同做什麼事情都能彼此互補。然而,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