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嬸孃!”

張輔只不過比張越早到一步,此時一下子察覺到了顧氏的變化,頓時連叫了兩聲。王夫人見顧氏含笑緩緩合上了眼睛,原本緊緊握著的那隻手漸漸鬆了開來,不由心中一震。待顫抖著伸手試了試那鼻息,她那眼淚便一下子都湧了出來。

僅僅這麼一小會功夫,張越只來得及趕到榻前。抓起那隻低垂下去的手,看著那一絲猶未消失的笑容,他只感到心如刀絞,忍不住將頭抵在了顧氏溫熱的胸前,竟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威嚴的老太太,慈愛的祖母,體貼的長輩,至親的家人……顧氏那一張張不同的臉孔從腦海中一晃而過,最後留下的便是那一抹不變的笑容。

第十二卷 陰陽河 第040章 恩榮齊全,弔客盈門

自打三大殿遭雷擊焚燬之後,宮城內外的用火禁令就比從前嚴格了許多,工部更是通力從古書之中尋找防火的法子,於是哪怕連皇帝起居的乾清宮,內外太監宮人在掌燈焚香上頭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馬虎。而各處更是備好了用機簧發動的水車激桶,只為遭雷擊時能第一時間滅火。

傍晚時分,掌燈宮女在東暖閣中依例小心翼翼地點起了四盞燭臺,隨即躡手躡腳地退了下去。四周垂手而立的太監宮人全都是目不斜視,誰也不敢往下頭跪著的那個人看上一眼。儘管那個人已經跪了足足半個時辰,但只要皇帝尚未發落,他就仍然是赫赫威權的御馬監太監。只是,要保持那個低頭俯首的姿勢實在是莫大的折磨,年紀一大把卻練得好身體的劉永誠已經是滿頭大汗,支撐地面的雙手已經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啪——

一聲響亮的拍案聲之後,他已經幾乎麻木的神經終於猛地一顫,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終於,上首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隨著朕北征在外,居然還送信給太子和趙王,提醒他們迎駕勿要遲緩,你這個御馬監太監是不是管得太寬了?你是掌管御馬監侍衛親軍的太監,不是他們兩個的奴婢!”

“回稟皇上,老奴知罪!老奴只是擔心……絕不敢有他意。”

“要不是看在你隨朕多年,上一次你還在戰場上救過皇太孫……哼!”朱棣惱怒地重重一拍扶手,想起了陸豐送來給自己看的那封信,口氣更是毫不留情,“要不是此次陸豐著錦衣衛偵緝蒙古諜探,不合截住了你的人,連同信一同截了,你可會承認?念在你這兩封信裡頭沒寫別的,都是些勸導提醒的話,朕就饒過你這一遭。回去好好自省,侍衛親軍此次缺少的員數去武庫司勾補,這是最最要緊的禁軍,一個人也不能少!”

聽到這麼一番話,劉永誠知道自己終於熬過了這一關,忍不住長長舒了一口氣,面上卻仍是維持著那種誠惶誠恐卻又感激涕零的模樣。連連叩頭之後,見朱棣別無他話,他便畢恭畢敬地告退了出去。待到了乾清宮外頭,他方才舉起袖子擦了擦那一頭冷汗。

想不到這次居然承了陸豐的人情,他仍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派回來的那些心腹一說是傳言錦衣衛截到了信,他立時就明白陸豐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此次絕無幸理。可是,剛剛在皇帝面前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原打算魚死網破的他卻是傻了。那字和他的筆跡一般無二,卻與他先頭那封信的內容大相徑庭,而且還多了一封給趙王的,簡直是見鬼了。

“劉公公。”

聽到這聲音,劉永誠立刻回過了神,見是一身大紅袍的陸豐正似笑非笑地上了臺階,他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在宮中浸淫了這麼多年,此刻他已經是明白對方恐怕是和自己一樣打著投靠東宮的主意,大費周章截信,恐怕也是要抓自己的把柄,因此心中並無多少感激。兩相打招呼敷衍了幾句,他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此次多謝陸公公不計前嫌。”

“皇上這一回雷霆大怒處置了那麼多人,若是連劉公公也一併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