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聲答應,爬起身來的時候卻又低聲說:“小的已經吩咐人去暗中請那些醫術高明的大夫,還有那位曾經調護過英國公嫡子的馮大夫也悄悄弄到了樂安。有這麼些人細心調護,千歲爺大可不必擔心。”

聽得此語,朱高煦面色稍霽,隨即就想起了同樣雄風不振的朱棣。他還年輕,還有的是挽救的機會,可是他那個曾經英明神武的父親……山陵崩的日子應該已經不遠了!

第十三卷 山陵崩 第045章 孰為豺狼?

虜中降者的軍報並未向朝官隱瞞,但阿魯臺曾經敗於瓦剌的訊息卻是絕密,整個京城之中知道這訊息的人寥寥無幾,也就是五府都督及六部都察院七卿等等諸如此類的實權人物,方才知道此中隱情。因而,當聽到皇帝讓開平守將武安侯鄭亨派兵將那降者護送到京師的時候,不少不明所以的朝官都在背地裡議論了起來。

五軍都督府中,以中、左、右、前、後區分座次,每府雖有左右兩位都督,但朱棣素來都是再任命勳貴一人執掌府事。英國公張輔不在,如今在京的勳貴身份上自然是以成國公朱勇為尊,可他畢竟才三十出頭。因此月初朱棣重定五府的人事,中軍都督府是安遠侯柳升,其餘左右前後四府依次是陽武侯薛祿、寧陽侯陳懋、成山侯王通、保定侯孟瑛。

如此措置,兵部上下少不得也是一片忙亂。然而,就在鄭亨派人將降者送到京師的時候,朱棣卻由於近日一熱一冷感染了風寒,無法召人聞訊。於是,東宮便傳出諭命來,吩咐由鴻臚寺安置人,四夷館派通事隨侍,由兵部派人先行問詢。儘管如此,李慶和趙羾更在意的卻是皇帝的病,於是就把這事情直接派給了職方司。

儘管如此,情知皇帝最在意此事,若有可能仍會親自接見,職方司眾人便等了幾天,眼見朱棣確實是不能見了,最後走這一趟的又是張越。

永樂年間諸國使節眾多,自遷都北京之後更是年年朝貢不斷,因此京師東城宣武門左手邊的一大塊地方都是鴻臚寺接待各國使節的房舍,一色都是梁簷青碧的四合院。為了譯書方便,四夷館也設在這裡,平日但有使節前來則由通事從旁翻譯。由於所有譯字和通事用的都是國子監監生,俱與科舉出身,因此在這上頭有天賦的往往都走了這條捷徑。

如今不是萬國來朝的時節,平安胡同自是冷冷清清,空空蕩蕩沒幾個人影。頭一次來的張越想到昨日兵部那兩位大佬說什麼要顯示天朝氣度,不用派兵看守降人,可另一邊卻派人去後軍都督府,暗示把開平護送此人回來的一百精兵全都留下,心中忍不住暗歎這些老大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很知道什麼時候該用什麼人頂缸。

有通事領路,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座院子。果然,這裡守備異常森嚴,不但圍牆外設了數十名精壯士卒,而且對面虛掩的院子中也能看到兵器的閃光。從外門進去,繞過前頭的照壁牆進了屏門,他就見到了一個老熟人。

“張大人!”正在二門前頭踱步的王瑜一看到張越就快步迎上前來。“我就知道這一次兵部準會派你過來。”

雙雙行過禮後寒暄了一陣,他就言歸正傳道:“此次的降者乃是韃靼的偽知院古納臺,此人會說漢話,倒是用不著通事。但他實在是囉嗦得很,一路上只是嘮叨阿魯臺如何背信棄義兇殘橫暴,一心請皇上出兵剿滅,還說願意為前鋒,隨行將士聽得耳朵都起老繭了。”

聽到這樣的說法,張越就直截了當地問道:“先頭軍報說此人率屬下百餘前來開平請降,隨行既沒有妻兒婦孺,也沒有牛羊牲畜,是不是這麼回事?”

“是,他說因為阿魯臺侵逼太急,所以他只來得及帶著心腹部屬跑了出來。但使天兵降臨,他會立即率部眾族民歸附,少說也有上萬人。他還說,如今韃靼各部兵馬有七八萬之眾,一旦犯邊那就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