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本就是儲君,繼承大統不過早遲之事,為何竟要逼迫官家退位?”說著向前跨了一步,攥緊了飛鸞的手腕兒,二人就怎麼互相怒視著對方。再熟悉不過的眼睛,此時目光竟是那麼陌生。

鳳弦至今也想不明白,一個肯奮不顧身救自己性命之人,為何同時下重手再傷害自己?果真是為了那所謂的愛嗎?此事父親固然死有餘辜。若依芳華弟兄的法子,既能救出兄長,亦可保全在世人跟前的顏面。飛鸞一開始便居心不良。不僅安排王十一去向芳華“求救”,致使他對芳華產生誤會,無顏面對自己所愛之人。更命人在城中四處散播訊息。吵嚷得上至天子下至百姓,近乎人人皆知。子叔府一夜之間連失兩命,從此淪為眾人的笑柄。為了不讓飛鸞用家人脅迫自己就範,故意說了那麼多,刀子一般的話去傷害兄長,妹子出家他也裝作莫不關心。那是他在這世上,除了芳華僅剩的兩個親人。看著他們痛苦的表情,自己心上亦在淌著血。怎麼做便是要讓飛鸞知道,他嫌棄厭惡甚至怨恨,這個與父親有染,毀了他錦繡前程的兄長。更要飛鸞明白,芳華當眾說出“絕情”的話,讓他心灰意冷。他現在一心只想重振家業,唯一可信賴依靠的,便只有這個,從小一處做伴的太子哥哥。直至鳳簫自盡,鳳弦再也沒有機會,向兄長說出真相,對飛鸞的恨不覺又增了幾分。

恍惚憶起從前,二人相伴習文練武甚是歡愉。飛鸞御下雖有些嚴厲,但尚存了幾分體恤。有些傲氣,卻輕易不肯以太子之勢壓人。臣子中凡有真才實學的,亦能以禮待之。可如今的飛鸞,耍盡手段甚至不惜逼宮,只為滿足那一點私慾。變得令他可憎又可怕。鳳弦不由喃喃道:“你……你還是……還是子褔嗎?”下面的人怕他們動手,都不曾出去,聽了鳳弦的話不由一愣。那飛鸞陡然聽他喚自己的乳名,面色漸漸緩和下來。想著他今日的處境,皆是自家一手造成。愧疚之心頓起。竟忘了旁邊,還有幾十雙眼睛看著。反握了鳳弦的手,嘴角噙著一絲笑道:“難為你還記得這名字,你……你有多少年不曾叫過我了?有話回去再講。”鳳弦使力甩開他的手掉頭便走。飛鸞轉身掃了手下一眼,面上罩了層嚴霜道:“看夠了?”眾人見他有些喜怒無常,慌忙跪伏於地。

鳳弦回到自家住處,想起方才死去的時翔,還有君上病骨支離的模樣,從而又想到了芳華。他被那小王子帶到了哪裡?處境如何?腹中孩兒可否安泰?以芳華的脾氣,怎肯屈服於他人?那小王子會不會虐待他?芳華體弱又有孕在身,實在不宜長途跋涉。一旦出什麼意外,孩子倒在其次,只怕連他的性命也難保。想到此處鳳弦霍然起身,只覺背上密密麻麻的出了層汗。他要見他,一時一刻也不能等待,要確定他好好的才能放心。眼前再一次回放著,憶昔伏在時翔身邊,痛不欲生的場景。他不願想更不敢想,一旦失去芳華自己該怎麼辦?鳳弦似乎聽見了自己,咚咚地心跳聲。疾步來至房門前,只覺那門竟有千斤重。若就此離去豈不有負四殿下重託?官家尚被飛鸞軟禁明德殿,身邊只得和大官與薛大官護衛。內外訊息斷絕,倘或因傳位詔書之事再生變故,官家性命委實堪憂。郡王已然不在了,總不能叫芳華再失去親生父親吧?若讓飛鸞坐穩了江山,到那時人人都只得聽他擺佈。 罷,罷了,萬事皆要以大局為重啊!

想到這裡,鳳弦慢慢收回了手。尚未轉身,卻見門被人推開,只見飛鸞立在外面。鳳弦負手相望道:“太子是要訊問臣嗎?”飛鸞跨進門道:“你且進去坐下,我們好生說會子話。”鳳弦一面告誡自己要小心應對,一面退回房中坐下。飛鸞掩好門在他對面落座,望著鳳弦竟半響無語。

想著方才報信的人說,上林負了君上入得東宮,直接便來到了此處,這分明是有人前去報信。鳳弦前一刻還身體不適臥床休息,只一頓飯的功夫便好了不成?東宮清雅之處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