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過往,鳳簫竟沒有一次真心開懷笑過。若不是飛鸞設局,他這會子還好好的活著呢。十餘載的短暫人生,不知他有幾日是快活的?東城越想越替鳳簫傷心不值,越是將飛鸞恨入骨髓。不覺金烏西墜夜幕降臨,東城擦乾淚水方在墳前拜別。

沒走幾步便覺有人牽住了衣袍,此時四周景物已顯昏暗,莫說是人便是野獸也無有。東城頭皮一陣發麻竟不敢回頭,大著膽子道:“鳳……鳳簫,是……是你嗎?”豎著耳朵聽了半響,將心一橫轉過身去。身後除了那座孤寂的墳冢,便是四周開得格外妖嬈的野花。低頭一看,原來是花枝勾住了衣襬。

次日,錦奴備下紙燭香火前來祭拜。令她吃驚的是,到處皆是春意盎然勃勃生機,唯有墳塋四周的花草全都枯死了。

芳華聽完詳情,隱隱有一股不明情緒在心底滋生。他或許猜到了什麼,卻刻意要去忽略掉。因問起君上,為何在被軟禁許久之後,才想起寢宮有密道?上林推說君上那日回去怒火難消,下死力的在枕頭上重重猛擊一掌。床頭頓時下陷,露出僅供一人側身而過的石門。實則君上並不曉得這條秘道,因痛惜時翔惱怒憶昔,氣極一掌拍在枕上,恰巧觸動了機關方才僥倖脫險。芳華又問起君父身體如何?上林觀他氣色不佳哪敢照實了說,遮遮掩掩勉強矇混過去。

芳華再問鳳簫之事。明知不可挽回,卻仍舊希望有一線轉機,只可惜東城叫他再次失望。他暗自盤算,等生下孩兒必要親自去見錦奴,將她接回家來。

東城自回來便不見南朝蹤影,正要問芳華,上林卻先開口問他,適才在池邊見到的那位少年是誰?芳華便將那晚再次遇襲之事說了。其實,二次行刺的人乃萬重派遣。只是眾人不知就裡,將帳悉數記在了飛鸞頭上。東城聽聞,南朝被那晚偷襲之人所殺。一連失去兩位摯友,加之來回奔波,身受內傷又未及時調養,頓時支撐不住栽倒在地。芳華一時心急險些撲到,上林只得先將他扶穩,這才趕過來慢慢救醒東城。

小黃門架著他往廂房安歇,恰巧勿念路過看見,忙入內切脈問診。不想被上林看出端倪,芳華揀那當講的簡略一說。又上前寬慰東城幾句,守著他睡去才退出來。本想去看看時鳴又覺不妥,只得收住腳,轉身問勿念那邊情況如何?見他果然來問自己,勿念故作輕鬆回說,時鳴傷的雖重些,所幸身體素來強壯又有清禪坐鎮,悉心調養三五月便可痊癒。芳華似乎沒有看出破綻,望著他點了點頭。

時鳴昏昏沉沉醒來,便看見清禪面色凝重的,坐在床沿上看著自己。他擔心芳華無人照料,雖然有勿念到底不放心,

心急的想立時便能下地。然而近十天不僅未見好轉,似乎越發的沉重起來。他一面安慰自己,這定是道長醫術不精所致。一面又不得不面對現實,只怕這一劫再難逃脫了。死原沒什麼可怕,唯有心中無數牽掛最難割捨。再有數月芳華便要臨盆,他年紀尚小身子又弱,到時不知怎生危急?子叔小官人那邊究竟如何?若當真背棄四郎,叫他怎麼受得住?不知京中局勢官家怎麼樣了?時翔如今在御前當差只怕要受牽連。他與那和憶昔好一陣又歹一陣,果然能夠長久嗎?我若不在了他受人欺負誰替他出頭?一時又想起清禪那日的表白,害得他七八日睡不安枕,竟有些做賊心虛的感覺。想破頭也不明白,一個男人怎麼會喜歡上另一個男人?芳華與鳳弦如此,子叔藍橋如此,鳳簫亦如此。如今連清禪也……即便要喜歡,也不該是我這個六根不全之人。我素日難得與他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