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著又是武舉放榜之日,廣運門前圍了無數的人觀看。吵吵嚷嚷,指手劃腳的,喜怒哀樂之情盡顯其中。 昇平郡王府大門外,五六個華服家人正坐著閒聊。只見一二十五六歲的落魄書生走過來,向著他們拱手施禮道:“諸位請了,在下姓厲名瀚海,茂州鼎尚縣人士,郡王乃是我的表伯父。煩請哪位辛苦一趟,與我通稟一聲。”眾人將他打量一番,見他雖穿得寒酸,卻是一臉的精明相,說話也不拿大。內中一個年長的起身道:“這位官人,我家郡王同世子上朝未歸,只小公子在內,且請到門房稍坐,待小人前去通報。”瀚海向他道了聲謝,隨了往側小門進去。自有回事處之人向裡通稟去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另有家人將他請至裡面小花廳待茶,說是小公子即刻便到。 瀚海在家鄉時,也曾做過知縣家的西席,當時看那府中景緻,已覺十分的富貴了。如今這一路行來,方曉得古人說的,坐井觀天是何意。走不完的曲折遊廊,穿不盡的錦繡畫堂,看不夠的奇花異草。那瀚海驚的疑似入了仙境一般,早不知東西南北了。 他與郡王本不是正經的親戚,只因他父親與郡王幼時極為要好,兩家大人無意中閒談時,道是祖上有些個牽連,這才認下了親戚。當日,他家還算是殷實。後來父親病逝,便漸漸的衰敗下去。去年家中失了火,他母親驚嚇過度而亡。瀚海身無長物,原打算投奔兩位姐姐,無奈被姐夫所不容。長姐只得將自己的首飾俏送與他,暫解他的燃眉之急。二姐生性懦弱,被丈夫喝罵幾句,便只有哭的份兒。瀚海不忍姐姐受氣,狠一狠心咬牙離去。所幸還有個舉人的名頭,多虧一個朋友向知縣推薦,讓他做了小衙內的西席。瀚海得以安身,自然是盡心盡力的教導。 誰知不上半年,他便被知縣的親戚給頂了下來。他那朋友也著實的仗義,邀他往家中暫住。晚間閒談時,無意中讓他想起了,還有這等的一位遠親來。半夜裡只管在床上烙餅。思付再三,不論成與不成,總是要試上一試的。想到此猛然坐起,瞪著窗外漆黑的天,咬牙切齒的立誓道:“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厲瀚海是恩怨必報之人。若此去得擁富貴,必報這三餐一宿之恩。定叫那些涼薄之人嘗我今日之苦!”說罷也不睡了,靠在床頭只等天亮。 次日一早,瀚海向朋友借了盤纏,馬匹,日夜兼程的趕赴京都天涵。 入得京來,找一間便宜的小店住下。到街上將郡王府細細的打聽一遍。回到店中沐浴更衣後,這才忐忑不安的尋上門來。 瀚海在花廳坐下,自由女使看茶上來。少時,便見兩個人個當先走進來。前一位是三十三四歲,體態微豐,眉目俊朗,面白無鬚的男子,後一位二十五六歲,眉眼柔和。看他們穿戴,面目,竟像是宮中的中貴。瀚海早已立起身來,因不曾見過閹人,暗地裡將那年長的男子偷望了幾眼。不想,正與他的目光撞在一處。只覺此人眼神犀利,心中一陣慌亂,忙將頭微微低了低。卻見在他身後,慢慢轉出一雙小小的絲履來。其時國中婦人,早已有纏足習俗。瀚海見那雙腳雖小巧可愛,卻分明是穿的男子的鞋。心中詫異,猛抬頭,張嘴瞪眼的“啊”了一聲,竟發起呆來。 你道何故?原來,那進來之人,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著一襲粉藍色雲雁細錦衣,腰繫綠絲絛,墜著一塊羊脂玉雕的並蒂茉莉玉佩。往臉上看時,容貌卻大大異於常人。肌膚特地的雪白,只比那上等的玉版宣還要白三分。一頭青絲竟成了深褐色,在頭頂盤了個小髻,腦後的全的披散下來。那雙美目彎彎如月,連瞳仁也是極淺的棕黃色,像極了琥珀。襯著臉頰上的淺淺梨窩,即顯得溫柔乖巧,又有十分的活潑在裡面。只是身材纖細,似有不足之症。 瀚海思付道:“果然人言不虛,這位小公子生的異於常人。”正想著,聽得耳畔一聲輕笑,猛地回過神來,見那小公子正望著自己發笑。瀚海只道他輕視自己,面上竟有些發燙,人也拘謹起來。那小公子似窺破他心事,向他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