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已經全然溫暖起來,讓她撿回一點理智,試圖婉拒,“我很少喝酒,這一杯已經——”

水晶燈粲然明光下,他固執的對她舉著杯子,目光裡有幾分孩子氣的執著。錦書怔了怔,心裡似乎有些異樣。本來可以拒絕他,不知為何卻沒有。

錦書默然地為自己斟滿杯子,不料剛放下酒瓶,桌對面忽地一聲嬌斥:“喂,這不是給工作人員喝的!”

說話之人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驕傲高貴的臉微微揚著,脊背挺得筆直,墨藍色絲綢晚禮服在璀璨燈下流光溢彩,是個頗為出色的美人。她瞥了一眼身穿套裝的錦書,嘴角微揚:“一杯酒就是平民們一個月的工資呢,要不是蘇伯父贊助,哪能一杯接一杯?”輕輕挽起綴著柔軟流蘇的開司米披肩,她露出完美的微笑,笑盈盈的目光在沈斯曄臉上一掃:“就算是找只小貓打發時間,至少也要維持品味吧?”

沈斯曄的臉色沉了下去。

“盧小姐,她是我的朋友。”他剋制著不悅的神色,淡淡道:“請禮貌一些。”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奇蹟,盧小姐驟然睜大精心描畫的眼睛,愕然的看向錦書。錦書垂著睫毛神色淡然,氣場淡定的讓她氣餒。又羨又妒地,盧小姐掩嘴輕笑:“朋友?只怕是一心攀高枝兒往上倒貼——”

沈斯曄鏘的擱下酒杯,緊盯著盧小姐,一字一句的道:“伯爵小姐,慎記請勿以己度人。”

他素來為人友善溫和,能說出這種程度的話已經是怒極了。盧小姐俏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杏眼裡漫起水光,勉強笑道:“是晴宜失禮了。”言罷勉強屈了屈膝,狠狠地剜了錦書一眼,用手絹遮著臉跑了開去。

絲毫沒有看那嬌柔背影的打算,沈斯曄輕幅度的甩甩頭,像是要把負面情緒趕走。“……沒想到發生這種事情,真對不起。”

聽出他話裡的歉意,錦書淡淡說:“只怕我不去就山,山會來就我。”她一直生活在單純的環境裡,還沒見過這樣針對自己的人,就是再遲鈍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如同看待異世界來客對地球文明的指手畫腳一般,倒不會多麼生氣,她只是覺得荒謬。

沈斯曄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只好嘆了口氣,嚥下沒出口的一句解釋。

何錦書畢竟還是個家教良好的好孩子,覺得自己一直裝死畢竟不太好,又吃了點水果,便仰頭問沈斯曄:“沈先生有沒有去過忻都?”

那人正剝荔枝,聞言手指一頓,那枚瑩潤的荔枝就咕碌碌滾到了盤子裡。“去是去過的。”扶了一下眼鏡,他微微眯起眼,笑道,“不過也是多年前的事了。”

“氣候沒變就沒關係。”錦書頗為可惜的瞄了一眼那個荔枝,“那裡夏天有多熱?”

“就欖城而言,大暑季節至少有100華氏度,雨季時降水能到280毫米。”他沉吟片刻,準確的報出一組資料。“冬天也就算了,那裡夏天的狀況相當糟糕。如果你準備去那裡旅行,那麼我非常不推薦選擇欖城為目的地。”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已經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我是去那裡實習,夏天比較便於取樣。”錦書笑著一嘆,卻絲毫沒有被嚇住的意思。“網上的內容都不詳細,給我說下你的經驗好不好?”

端秀沉靜的面具出現了細微裂痕。沈斯曄皺起眉頭。“——實習?”

錦書覺得他的態度有點奇怪,還是以不變應萬變地點點頭:“去燕京大學的欖城實驗室。我們院和燕大醫學院有合作專案,每年交換學生實習。”想起往事,錦書莞爾道:“他們的負責人顧衡飛院士上次來我們學校,還是我做的漢語翻譯呢。老先生高血糖高血壓什麼的一樣不缺還想吃蛋糕,害得我們大半夜的去買降壓藥。”然後她很沒有自覺地塞了一塊蛋黃酥進嘴,全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