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笑這麼天真可親,就像鄰家惹人憐愛的妹子。“小的按、按姑娘意思,不時出聲催促,他與兩位隨從關在房裡想了會兒,後來,還……來了兩個人——”

淡菊柳眉微挑,美眸詢問地眨了眨。

“說是他的親戚,一個是書生少年,另一個都已七老八十了。小的聽見那書生少年喚那位鹿爺‘大哥’。”

呵呵,原來是那個棋癮大過天、棋藝卻差強人意的傻小子。

如此說來,這招棋是那個棋痴教的,還是他自個兒推敲出來的?而除了那傻小子之外,另一位又是何身分?

“‘兵三進一’。”她輕道,吮著香桃汁,面前雖無棋局,棋局卻盡在腦中。

“是。”那人轉身便走,剛踏出幾步,又被淡菊喚住——

“勞這位小哥幫忙,請順道轉告鹿爺,接下來每步棋最多隻有一盞茶時間可供思索,他若拖延,便視同棄權。淡菊青春年華,沒多餘的時光陪他磨蹭。”

事情倒出乎淡菊意料之外。

她下快棋,又故意教人催他、擾他,本以為鹿蒼冥會應接不暇,但接下來的幾步棋他下得很好,雖不迅捷,卻招招沉穩。

而另一廂,淡菊欲以棋藝考驗自己所選的仰慕者,此事傳出後,適才進行“投花”選花魁的場地上便架起一面牆般大小的布棋盤,象棋亦是白布裁成的,直徑約莫十寸,楚河漢界,顏色分明,已按著淡菊所出的殘局擺定位置。

底下的眾位公子無不暗自推敲,黑四子紅八子,欲以寡擊眾並非易事。

直到鹿蒼冥下了第一步,有人便將布棋盤上的黑子跟著移動到同一位置,淡菊迅捷無比地還上一招,布棋盤上的紅子亦隨之進攻防守,如此你來我往,雌雄有決,將兩人所下棋招一一上演,而眾人交談漸微,全神貫注地瞧著——

棋牆上的紅子佯裝招架,誘敵深入,黑子卻不慌不忙,左衝右突。

爾後,紅子走風一變,前後呼應,轉守為攻。

這一步,黑子花了點時間才決定,差些要被迫棄權,最後以兩小卒作掩,黑包退了四格。

“我會被你這丫頭給嚇出病來。”雲倚紅走進三位花魁娘子休憩的房裡,款款移近,在淡菊耳邊咬牙切齒,臉上卻依然笑意盈盈。這兒人來人往的,可沒法兒明目張膽地質問。

淡菊慢條斯理地撫著紫衫裙,亦是笑不離唇,天真地道:“嬤嬤,淡菊選上花魁了,您高興不?”她聲音清脆響亮,在場幾對眼睛有意無意地朝她們瞧來。“您怎麼現下才來瞧我?也不怕人家孤單。”

“嬤嬤疼你,這不是來了嗎……”雲倚紅揮了揮香帕,還忙不迭對著幾名識得的人頷首招呼,“哎啊,咱淡菊心肝兒,外頭來了好些個富豪顯貴、公子老爺的,嬤嬤總得抓著這個機會同他們聊聊,唉,你若出嫁,咱們百花樓沒了鎮店之寶,瞧怎麼過活好啊?!”

她佯裝拭淚,聲音壓低,“不是告訴你了,直接就選他、嫁他,還鬧出什麼下棋定姻緣?!他不得贏你才有鬼!”擦完右邊的淚,改擦左邊,又哭了幾句:“嗚嗚嗚……咱兒捨不得你出嫁啊!”

“嬤嬤別哭,瞧,人家都在笑您了,這一哭,臉上的妝要花的。不哭喔……淡菊惜惜……”她有模有樣地拍著雲倚紅的背,眼中淚光閃爍,落在旁人眼底,好一幅溫馨感人的畫面。

雲倚紅聲音再次壓低:“你呵,別跟我裝無辜,今日上頭亦派人混入會場裡,你擅作主張,我首當其衝。淡菊,茲事體大,你自己也該知曉。”

“我當然清楚。”淡菊歪著頭,吐吐小舌,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事的,只是玩玩罷了,終究要嫁給他的……我會盡力完成上頭交代的事。”

這一生已然安排,永遠有人為她作好抉擇,偶爾,也會覺得心有不甘,但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