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直視。“你是我谷映塵的兒子,不是什麼野種,你的存在並不比任何人卑微,要活得驕傲,活得有尊嚴,別管別人怎麼說,知道嗎?”

若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好。那麼,喊聲爹來聽聽。”

若兒抿了抿唇,旋即露出歡欣的笑容,清稚地喊了聲:“爹……”雙手亦隨之環上。

谷映塵動容地摟住這個與他骨血相連的小小身軀。

秋水心被冷落在一旁,完全融不進他們父子之間,但,她一點也不介意。

原來,谷映塵是對的。若兒看來是那麼怏樂、滿足,真正的父子,是不該被強行分割的,她為自己先前的遲疑而感到愧疚。

“娘。”若兒由谷映塵懷中仰首,朝她伸出手,秋水心上前握住他的小手。

“什麼事?”

“我現在有爹,有娘。那麼,我們一家人是不是永遠不分開?”若兒純真地問道。

一家人?多令人嚮往,為何她聽來卻倍覺酸楚?

“是不是嘛,娘?”若兒搖了搖母親的手,撒嬌地討著答案。

秋水心不堪招架,窘迫地望向谷映塵,發現他正用著深沈的眼光看著她。

“當然是啊!”結果,是由谷映塵代為回答。

傾下身,他低柔地一字字道:“我、水遠不會放開你!”

只有她才聽得出來,他所表達的,是想折磨她到死!“真好。”感覺不出他們之間的波濤暗湧,若兒一手拉起母親的手,交到父親手中,逕自露出笑容。

谷映塵順勢攬過她,在她耳畔低道:“我不想讓若兒知道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以免影響他幼小的心靈。要是傷了我兒子,你死一百次都不夠,你好自為之!”

這是警告,也是威脅。

秋水心憂傷地一笑。

他想保護若兒,難道她就會傷害若兒嗎?若兒不只是他的兒子,也是她的呀!或者,在他心中,她連若兒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是吧?

深深濃濃的哀傷,將心刺痛,寸寸淌血……

向晚時分,漫天彩霞染滿天際。

谷映塵往後仰躺在草地上,一手枕在腦後,偷得浮生半日閒。

“爹……”小傢伙不改其志地跟著他,學他往草地上躺,谷映塵搖了下頭,伸手將他攬入胸懷。

若兒調整了下姿勢,舒舒服服地枕在父親的胸壑中,隨著他的視線看去。

成群雁兒南飛,又是秋分時節了。

“是雁子嗎?爹。”

“是的。雁,是一種很合群的動物,不會與親人同伴離散,若你看到落了單的孤雁,那它一定是悲傷的,那是無人能體會的寂寞旁徨。”

就像他,像妹妹小蝶,悲傷了十四年,他們都是孤雁,流離失據,滄桑無依……

“它好可憐。”小若兒同情心大為氾濫。

“是啊!除此之外,雁子還有一個特性,它終生只認定一個伴侶,一旦它的另一半死了,便會獨自孤寂終老,直到死去,是不是很令人心疼?”

“嗯。難怪娘以前常常念那首: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他幽幽介面。

“對呀、對呀!”若兒猛點頭。他生平第一首學會的詩句,就是這首。

谷映塵側過頭。“你懂它的意思嗎?”

“懂呀。以前,娘想你的時候,總是會念這首詩,就是……很想念、很想念一個人的意思,對不對?”

“嗯哼。”他不置可否地輕哼。

這秋水心還真是痴情到世間少有。

“然後呢?”他突然有興趣探究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