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第3/4頁)
章節報錯
的發展緩慢,像是最初的約克那帕塔法構思的一個緻密審慎的高潮,同約克那帕塔法小說的虛構情節十分吻合。《去吧,摩西》中的一部分形式是熟悉的:操縱資訊,福克納藉以控制我們所知道的內容;操縱理解,變化和重複往往細緻得令人察覺不出,時間往往顛來倒去,關係往往錯綜複雜,以致知道多(掌握事實多)而理解少。福克納迫使我們整理事實、拼湊資訊、排列年表,從而拉我們積極地參與其事。這部小說的懸念,一方面在於人物的所作所為,一方面在於他們的理解,一方面在於他們的遭遇。但是,懸念也同讀者有關,特別同我們所能知道,理解和推測的有關。
在《押沙龍,押沙龍!》中,我們跟隨塞特潘的詮釋者進入這些活動,是他們開的頭,為我們如何繼續下去提供榜樣。在《去吧,摩西》中,也有開頭也有榜樣,但是弄清開始處的故事所必需的詮釋活動,必須由讀者脫離文字自己進行。這樣做當然有好處,特別是創造了一個更大的角色,讓讀者去擔任。《去吧,摩西》是要求讀者參與的完美著作。讀者進行心智活動和思想活動,都能得到報償;這一部分報償十分關鍵,它把每一段內容都變成前言,閱讀成為敘述行為的繼續。如果說《押沙龍,押沙龍!》樹立了講故事者同故事的關係的典範,《去吧,摩西》可以說樹立了讀者同所讀文字的關係的典範。在《去吧,摩西》展開的過程中,我們讀到艾克讀過的莫名其妙的文字。我們和他一樣變得果斷、熱忱、不肯罷休。雖然我們的環境比他大,我們同樣徘徊於希望與挫折、明與暗、成與敗之間,若有所悟,都必須加以修正。
但是,把焦點從講故事者和故事轉到讀者和所讀文字上,有利也有弊。
弊莫大於削弱了小說的戲劇性。在《押沙龍,押沙龍!》中,福克納既抓住偉大情節的戲劇性,也抓住了心煩意亂他講故事的戲劇性。其中有英勇的情節——衝突的意志,駭人的命運;情節愈大,小說愈見豐富。但是其中也有幾段詮釋性的敘述,從羅莎個姐的聖經詩學和康普生先生的引經據典,到昆丁的生活故事和施裡夫的超然的同情和嘲弄。福克納給這些講故事人提供各式各樣口頭傳下來的東西(幾十篇銘記不忘的演講,老掉牙的故事),也有零星的文字資料(信札的片斷)。如今他在講故事人與故事關係這一主要模式中融入了隱約的讀者與所讀內容的模式,並使二者相互印證,使二者都成為藝術家同作品的關係。《去吧,摩西》代表這種複雜結構的變體,以讀者與所讀內容的關係為主,以講故事人與故事的內容為輔。
不過,不如《押沙龍,押沙龍!》那麼充分地體現這兩種模式的戲劇內涵。老卡羅瑟斯·麥卡斯林雖然比託瑪斯·塞特潘多子多孫,但是不如塞特潘那麼出眾;艾薩克·麥卡斯林雖比《押沙龍,押沙龍!》中的說書人道德高尚,但是作為讀者和說書人,不那麼有血育肉;因此他是偉大不足而膽怯有餘。二者的關係開掘不足。
這些侷限性背後有兩個簡單的原則,透過寫作方式而用進《去吧,摩西》中。
福克納說是出版商把《去吧,摩西》看作短篇故事集,因此在書名中加上“及其他”
三字。作者自己把它看成一部道地的長篇小說”,不過由小單元組成,因此既予以自由,又製造困難。雖然自成起迄的各個部分必須組成整體,但允許有跳越和脫節。
結果,雖然時間幅度比《押沙龍,押沙龍!》大,但正由於結構允許省略,因此篇幅比它短小簡單。再說,由於包含許多自成起迄的單元,因此手法頗像福克納的短篇商業小說那樣“簡單明瞭”。
福克納早期傑作中進行揭露和技巧試驗的複雜手法,只充分應用在其中一篇《熊》中。這一篇是他在把短篇擴寫成長篇的過程中自然出現的。其餘的短篇形式較為簡單,後來改寫成長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