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現在他幸福得全身顫動,

由於沉浸在幸福中而不能入眠。他覺得自己彷彿是第二次降生到這世界上,不,不是第二次,

而是第一次。因為他迄今為止,只是像動物一樣生存著,對自己充其量僅有膝脆的認識。但

是今天他覺得,似乎他終於知道了自己是怎樣的人無異於一個天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了意

義、目的目標和更高的使命:不亞於使香味世界來一場革命;知道了他是世界上唯一佔有一

切手段的人:他那出色的鼻子,他那不尋常的記憶力,以及一切之中最為重要的手段——馬

雷大街這少女具有影響的香味,這香味裡魔幻般地包含了構成一種巨大芳香、一種香水的一

切:柔和,力量,持久,多樣性,驚人的、具有巨大誘惑力的美。他已經找到了自己今後生

活的指南針。像所有天才的怪人那樣,透過一個外部事件把一種正規的日常習慣置人他們靈

魂的螺旋形混沌之中,格雷諾耶不再離開他認為已經認識到的自己命運的方向。他如今明白,

他為什麼如此堅韌不拔和艱苦地活著。他必須做個芳香的創造者。不只是隨便一個製造者,

而是一切時代的最偉大的香水製造者。

當天夜裡,他起初是醒著,然後是在夢中,視察了他的回憶的廣漠的廢墟。他檢查了幾

百萬、幾千萬氣味藥小積木,把它們系統地整理一番:好的歸好的,壞的歸壞的,精的歸精

的,粗的歸粗的,臭味歸臭味,香的歸香的。過了幾個星期,分類越來越細緻,氣味的目錄

越來越豐富,區別越來越細,等級越來越清楚。不久,他已經能夠開始建設第一批計劃周密

的氣味建築物:房屋、圍牆\臺階、塔樓、地下室、房間、密務…一座日益擴大、日益美麗

和內部結構日益完善的最最壯觀的氣味組合的堡壘。

至於在這壯麗事業的開端便出現了殺人的事,即使他意識到了,他也覺得是完全無所謂

的。馬雷大街那個少女的形象,她的臉,她的身體,他已經回憶不起來了。但他已經把她最

好的事物——她的氣味的精華——儲存下來並化為已有。

那時,在巴黎至少有一打香水製造者。其中六個在河右岸,六個在左岸,一個恰好在當

中,就是說在連線右岸和法蘭西島的交易橋上。這橋的兩側造了四層樓房,一幢緊挨一幢,

所以人們過橋時在任何部位都見不到河,還以為自己是在完全正常的基礎牢固而又非常美麗

的大街上。實際上,這座交易橋可算是巴黎最好的交易場所之一、這裡有享有盛譽的商店,

這裡坐著金匠,細木匠,最優秀的假髮製造者和皮包匠,最精美的婦女內衣和襪子的生產者,

鞋子貼達製造者,馬靴商人,繡肩章者,鑄金鈕釦者和銀行家。香水製造者和手套生產者吉

賽佩·巴爾迪尼的商店和住房也坐落在這兒。他的櫥窗上方有個華麗的漆成綠色的神龕,旁

邊掛著巴爾迪尼的純金徽號,那是一隻金瓶,瓶子裡插著一束金花門前有一塊紅地毯,同樣

帶有巴爾迪尼的徽號,是金色的刺繡品。一開啟,就響起了波斯的鐘樂,兩隻銀製的鴛鴦開

始把紫羅蘭香水從嘴裡吐到鍍金的碗裡,這隻碗則呈巴爾迪尼徽號的瓶子形狀。

在用光亮的黃楊木造的賬房間後面站著巴爾迪尼本人,他是個老頭兒,站著像根柱子。

他頭上戴著銀色的假髮,身穿鑲了金邊的藍色上衣。他每天早晨給自己噴灑弗朗吉帕尼香水,

這時香水的霧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