誡”的釋經學關係,不僅徒勞,而且會錯過理解《十誡》的機遇。舊約的“十誡”只是基斯洛夫斯基用來激發現代社會生活中個體的倫理感覺的符號,如他所說:“確定《十誡》與聖經的十誡的關係最恰切的字眼應是藉口。” 在波蘭,既有社會主義的人民道德,又有天主教的教規道德,它們都是社會的規範性倫理秩序,離開了這樣的規範性,個體偶在性的道德裂縫就顯露出來。從這樣的意義上看,自由的倫理必然會是艱難的倫理。基斯洛夫斯基說:“我相信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些神秘的結。隱秘不可告人的一隅。” 《十誡》的敘事關乎的不僅是道德意識的冷漠,更多的是道德行為的艱難。 《十誡》的倫理思考從生命個體的偶在性出發,避開了社會制度及其意識形態與倫理問題的牽連。《十誡》以人民民主制度的波蘭為敘事背景,但基斯洛夫斯基有意抹去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生活符號,避免可以讓人聯想到社會主義生活場景的細節。這不是為了躲過意識形態檢察機關的審查,而是要讓《十誡》的敘事探討“純粹”的倫理問題——作為現代性問題的倫理問題,成為一種敘事的元倫理學。 這種思考對於現代社會——無論哪種政治制度——中個體的人,都是有效的,無論在人民民主社會還是自由民主社會,什麼叫誠實、謊言、友愛、親情、負疚,都是每個人在自己的生活中時時面臨的私人問題: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謊言?什麼是真相?何謂誠實?何謂不誠實?它們的本質如何?我們又該以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它們? 基斯洛夫斯基說,這就是《十誡》提出的基本問題。&nbsp&nbsp

我想信任卻沒有能力(《十誡》之九)

在浪漫主義時代,施萊爾馬赫曾經寫過浪漫的“十誡”,其中有一條戒律說:“你不該締結必然要破裂的婚姻。”這顯然是一句浪漫的廢話。誰願意締結必然會破裂的婚姻?誰在結婚時會設想婚姻的破裂? 可是,在現代社會,人們締結的必然要破裂的婚姻越來越多,因為實際已經破裂的婚姻越來越多。 為什麼? 傳統的婚姻是由神性或天意的繩索系起來的,人們把婚姻看作姻緣也好,看作上帝的安排也好,看作八卦排得順也好,總之不是個人能夠單獨決定的。婚姻自由最能表明現代的個人自由倫理的精髓:婚姻是由人意的繩索系起來的,這人意就是個體人的性情——所謂兩情相悅。然而,個體人的性情恰恰最不可靠。這還不是說人的性情易變,因此不可靠;而是說,個體性情極具差異,個體性情中的慾望極其多樣,如果婚姻以性情為基礎,就是不可靠的。締結以性情為基礎的婚姻,幾乎就等於締結必然要破裂的婚姻,除非兩個人運氣好,碰巧性情相合。在傳統的婚姻關係中,信任並不太重要。自從婚姻由人意的繩索系起來後,相互之間的信任就變得重要起來,它成了以個人性情為基礎的婚姻的安全網。如果這網破裂了,人意的,而非神意的婚姻的碎裂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 洛麥克是個外科醫生,那天他從老同學——一位性科醫生那裡回來,已經走不動了。 老同學告訴洛麥克,他身上突然出現的性無能不是心理性的,而是功能性的,很難醫治。洛麥克覺得這無異於宣判了自己婚姻的死刑,作為一個醫生,他科學地認為沒有效能力的婚姻是不可能繼續下去的。 這天晚上,洛麥克與妻子漢嘉躺在床上,望著窗外懶洋洋的月光,不停抽菸。夜過三更,洛麥克終於對妻子說,自己的性無能已難治癒,她最好改嫁。 “夫妻之愛並不僅是每週兩三次的五分鐘呻吟,不在兩腿之間,而是在心裡。我只要能抱著你就滿足了。” 漢嘉說完這話,就趴到洛麥克身上,緊緊抱著他。 “你還年輕,會有需要。” “我會自己解決。重要的是我們已經擁有的,而不是沒有的。” 現代的生活感覺中,性歸屬了個體人的性情,而且是自在自為的性情。有